顾缈好像也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还在小声抽泣。
好不容易进了房间,祁聿踢上门,三步并作两步,把人放到大床上。
盖在身上的重量消失了,顾缈一愣,茫然抬眸,正好撞上祁聿心急如焚的眼神。
怔愣间,他俯身亲了亲她哭红的眼睛。
“怎么醉了比平时还要娇气。一句话听不得就给我来这套?”
祁聿捏她的小脸,见她撇嘴又要哭,他立马投降,“唉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别哭了。”他哎呦了一声,从一旁拿过纸巾,给她擦着眼泪,“这金豆豆掉的,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聊聊天呗,等会儿再哭?先歇会儿。”
“我、我不想和、和你讲话了。”她扭过头。
祁聿却不恼,眼底浮现出一抹宠溺的笑。
“这小倔脾气……”
顾缈蹭的转过头瞪着他。
他一愣,旋即改口:“太对我胃口了。我就喜欢你对我爱答不理的样子。”
“……”顾缈皱眉。
“你越不理我,我就越喜欢你。”
顾缈瘪嘴,一本正经的关心道:“你是不是有病啊?”
往日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阴阳怪气的。
今天倒是不同,软软糯糯的,眼神又那么澄澈干净,好似真的很关心他的脑子,希望他能尽快去医院接受治疗,早日康复。
祁聿撑在她上方,见她不哭了,干脆顺着她的话题走,分散她的注意力。
“是呢,我最近就感觉我身体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唉,你说是不是真的患上什么不治之症了。”
闻言,顾缈仔细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然后颇为认真的摇了摇头,“你、不会的。”
“真的吗?我总感觉我要英年早逝了。”
她又摇头,“我看过,你只要不作死,一定会没事的。”
祁聿打量着她的眉眼,黑眸轻轻眯起,下一秒又笑的无害,“你是医生呀?还是什么算命大师?你怎么就这么确定?”
对视几秒后,她很认真的说了一句:“因为有人说过,祸害遗千年,你会长命百岁的。”
“……”
草。
居然被一个醉鬼骂了?
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倒像是一句祝福。
真是奇了怪了。
祁聿哭笑不得。
渐渐地,顾缈被周围的环境吸引。
“好漂亮啊。”她哇了一声,伸手去拽床幔上的吊坠流苏。
祁聿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眉眼含笑,“喜欢这张床吗?”
这张拔步床,老爷子当年花了将近九位数淘来的宝贝。
放在客房一直没有人用过。
倒也不是没人用,是没人敢用。
“喜欢。”她点头,嘴里说着漂亮。
“你想要吗?”
“啊?”
祁聿抓住她的手握在手里,“前些年,老爷子把它送我了,说是将来给我娶媳妇用,当婚床。”
他当时还嫌弃老土,什么年代了,谁还睡这个。
倒是没想到她会喜欢。
“你要是喜欢就送你。”
“但是前提是,这张床给你我就没有地方睡了。不过我倒是不介意和你一起睡。”
“可以。”她点点头,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顺着雕花缝隙望出去,顾缈看到了院子里的光影,不一会儿又被雪花吸引住。
趁她不注意,祁聿摩挲着她的手指,眼眸漆黑,盯着她小声问:“顾缈,你还记得你爸爸叫什么名字吗?”
“爸爸……”
她好像不记得了。
“还记得你妈妈的名字吗?”
她很快就答上来,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不是贺芸也不是喻静雯。
“她后来嫁给了一个维修工?”
怀里的人没有回答,只是下意识的往他怀里缩。
祁聿黑眸一沉。
如果这只是一个梦,她为什么会记到现在。
她说梦里,那个继父会侵犯她。
看她这下意识的举动,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所以才会这样没有安全感,以至于形成了一种自然反应。
所以,并不是梦对吗?
祁聿仔细端详着怀里的身影,他开始怀疑……
眼前的顾缈真的是顾缈吗?
他不怀疑顾缈跳海后换了一个人。
这个时间线还要早,还可以往前推……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
要论陌生,顾思妤回顾家的那场宴会,在那个和今天一般下雪的冬日里。
她的一举一动,确实是陌生的。
祁聿陷入沉思。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
他起身,将人塞进被子里。才悄无声息的走到隔间,点了支烟。
窗边,男人静默许久,最后拨出一通电话。
“晚上好啊蒋和尚。”
“别急着挂电话嘛,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是关于……顾缈的。”
“方便见个面吗?”
“是的,现在。”
——
医院,这个时间走廊里一片沉寂,除了值夜的护士之外,没有人在外游荡。
病房内,祁聿又点了支烟,紧接着一本书从远处砸过来,狠狠打在他的手背上。
“嘶,靠。”祁聿抖了抖手,转头怒视始作俑者。
“你还有九分钟。”
蒋清时靠坐在床头,眼神比窗外的风雪还要冷漠。
啧,还真是不近人情啊。
“有些时候真的搞不懂顾缈喜欢你什么。”
“承安,送客。”
“……”祁聿诶了声,“好好好说正事。”
“你和顾缈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蒋清时侧目看向他,“你深夜不睡觉,大老远跑过来,就是好奇我和她的恋爱过程?”
“恋爱过程?”祁聿重复着这四个字,嗤了声,“你可真有意思。”
“算了算了,今天不想和你呛声。”
“首先,一众人里我最不想联系的就是你。但现在这个时候确实没有办法,她那个小……未婚夫,就是迟家那兄弟两个,我暂时不想见。”
“顾叙贺之淮又还在港城忙的不可开交,眼下,只能找你。”
“她和黎家的关系你应该也清楚了。”
“只是我并不认为她真的是黎家人。”
“这段时间我一直试图寻找她的过去。”
“说来也很奇妙,因为这里面有很多是我想不通,也找不到答案的地方。”
“尽管如此,我还是很想搞清楚这件事。我认为你应该也会好奇。”
蒋清时似是听懂了他的暗示,淡声道:“想多了。我并不好奇她从哪里来,也不在意她的过去。”
祁聿蹙眉,以为自己找错了人。
好在下一秒,蒋清时又道:
“不过,我确实需要知道,她还会不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