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索索,余香寂寥,沉闷空气中,沐『药』儿神『色』自若的开口:“民女素闻,宫中画师,技艺超群,最善细节,敢问皇上,可有此事?”
慕容天沉着脸,显然对她答非所问,稍加不满,却依旧道:“自然”
“既如此,那请皇上看看,它二者有何区别”
嗷嗷!
甚是严肃的诡异气氛中,沐『药』儿微抬斗篷,伴着一声茫然沙哑的细小狐狸叫,一只雪『色』娇小玲珑狐,耸拉着脑袋,困意未消的伸出头来,嗷嗷!沐『药』儿将球球抱起,上前两步,放在了慕容天作画的案上,球球滴溜溜的小眼珠朝沐『药』儿看了一眼,四爪一伸,仰面四脚朝天继续‘睡’的天昏地暗。
风掠大殿,狐狸额间那若隐若现的红『色』影物,令慕容天微蹙了眉头,只待沐『药』儿拨开那散『乱』的狐狸『毛』发,他才看的清楚,一个火字?因只有指甲盖般大小,初见时,并不会注意,可它这么一仰躺,『毛』发散『乱』,加之风过无痕,便隐约能看见几分,凝眉仔细敲了敲,这火字,不像写上去的,倒像是,出生便带着胎记!
通体发白的雪『色』狐狸,眉间那一抹艳红,确是点睛之笔,水木山庄大闹侍郎府那日,风确不小,而且,一只庞大的狐狸,突然变成一只小狐狸,也委实不可能,再者,他得了消息,第一时间便有此怀疑,特意派了人去南阳王府探查,她也确实一直呆在府里未外出!
厉眸微转,慕容天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却是依旧皱眉抿唇不语,他虽知,她并非那水木庄主,但,自古君王多疑虑,他亦免不了俗,即便所有的证据皆指向她非那人,但还差一步!犀利的目光略向狐狸额间那精致的‘火’字,唇角泛起冷意,诡异自得。
“皇上心中清楚,民女并非庄主,这狐狸确是出自水木山庄,民女离庄时,庄主所赠”,瞧见他眸中的探究与研判,沐『药』儿抱起球球,后退了两步,神『色』淡淡道:“接连两次宫宴,民女大出风头,确是民女故意为之”
慕容天没想到她会直接承认,微征后,厉眸稍松,朝后仰了仰身子,斜靠在御座上:“哦?”
“水木山庄,乃天下第一庄,富可敌国,实力雄厚,立于五国之内,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即便是庄内一端茶倒水的丫鬟,怕也是与有荣焉,身份比旁人尊贵”,顿了顿,忽而轻笑:“如此,不仅皇上,怕是所有人,都会有此一问,我......为什么会离开水木山庄?”
慕容天双目泛着精光,“不错,朕确实十分疑『惑』,为什么?”
“因为,五年前,民女听义父提及颜郡主闺名,同民女自小带在身上的信件落款相同,皆是若颜,彼时,民女身上亦带着那块‘止’字玉佩,一颜一止,任谁都会胡思『乱』想”,沐『药』儿长吁一声,轻声道:“我本欲借山庄的消息查探,可终是被副庄主察觉,他告诉我,水木自来不管五国朝中之事,若继续留在庄内,便需断绝尘世一切杂念,若继续执『迷』不悔,便......只能离开山庄!”
“副庄主虽不愿帮我,可他的意思,也是在暗中告诉我,我的一切猜想,皆是对的,只他们不能因为我,开了『插』足五国的先例,呵,彼时,我在山庄过了三年安稳日子,却做了十一年的孤儿,一朝得知亲人消息,怎愿半途而废”
“出了庄,我本欲拿了玉佩相认,可师父突然病重,我不得不回了山里,这一去,便是五年之久,待师父病好后,我进了京,却又起了胆怯之意,不知如何开口,接着义父出事,第一次宫宴,我借着给皇上送凝神丹,趁机给姑姑送了玉『露』丸,可她却并未注意到我”
“隔日我偷偷去了将军府去看爷爷,却不小心听到二叔三叔的谈话,方知我在将军府,并不受欢迎,所以,临门一脚,我又退了回去,直到第二次宫宴,当时的情况,我只能博一下”
光影斑驳陆离,透过层层窗纸,斜斜照进大殿,响午的暖阳最是温和懒散,舒服畅意,仅寥寥几缕光线透过沉木窗柩照进来,便已驱散了初入殿内的那丝阴冷,然,沐『药』儿却徒然沉目,暗中变了脸『色』,通体发凉!
“朕暗中得到消息,那水木庄主,十分惧火,你若过得了这关,朕便完全相信你!”
殿宇亭阁,鎏金铜瓦,巍然而立的寿安宫内,一派祥和安宁,默然幽静,一稍稍上了年纪的风韵『妇』人,卧居贵人榻,闭目假眠,素雅锦衣只一昂首凤凰翩然而立,高高的发鬓,别着一展翅凤凰金凤簪,和一翡翠鸢钗,价值连城,贵气十足,却低调奢华。
少倾,一嬷嬷打扮的宫人,推门进来,悄然行至卧榻前,俯身轻声道:“太后,璃王殿下来了”
『妇』人睁开眼睛,眸间尽是精明和慈祥,拿起落在怀里的佛珠转了两下,周身禅意佛明,安详随和,在嬷嬷的拥抱下,微坐起了身子:“老七?老七来了?”
“是啊,太后,殿下说您如今只念着佛堂,将他们这些孙儿全都忘了呢”,刍嬷嬷扶着她起来,不忘打趣。
“呦,那混小子当真如此说?”,见她笑而不语,太后顿时一乐呵:“嘿,哀家才进了佛堂两日,那混小子竟学会撒娇了?啊,哈哈”
两人说话的空挡,已来到了外殿,太后一眼便瞧见那俊美绝伦,颀身负手而立的锦衣红袍男子,丰姿神韵,贵不可言,只那一身孤傲寂寥的身影,略显单薄孤寂,太后长吁一叹,闪过怜惜,这个孙子,是她最心疼亦是最喜欢的一个,只是,这么多年,她依旧未能全猜透他的心思,想给他纳个妃,找人照顾他,却也只能干着急,唉!
“皇『奶』『奶』”
慕容墨月听到声音,回身快走两步,扶她坐下,太后眉开眼笑,却带着些许‘责怪’:“你这小子,前几日刚把皇『奶』『奶』气进了佛堂,如今皇『奶』『奶』刚出来,怎么,还想将皇『奶』『奶』气回去?”
听似责怪的话语,却含着浓浓慈爱的宠溺,刍嬷嬷甚有眼『色』的在太后身侧添了个凳子,慕容墨月拂袖而坐,轻笑出声:“皇『奶』『奶』,这您可莫冤枉了孙儿,明明是崇儿忽而能开口说话,您进佛堂还愿,怎还是孙儿的错了”
太后侧头哼了声:“呦,跟哀家分这么清楚?”,见他尤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顿时气的牙疼,抬手朝他脑门戳了戳,恨铁不成钢:“你这小子,哀家几个孙子里,就数你最会气哀家,你瞧瞧你那几个哥哥,哪一个不是妻妾成群,子女绕身,啊,你再看看你,府里除了一两个丫鬟,一个女眷都没有,唉,你让皇『奶』『奶』说你什么好啊你”
慕容墨月淡笑不语,瞧见她数着佛珠,唉声叹气,凤眸渐深,忽而敛眉轻笑,若有所指:“皇『奶』『奶』,许是您日日为孙儿请愿,感动了佛祖,近日,孙儿还真瞧上一位姑娘,今日来,便是请皇『奶』『奶』,暗中先给孙儿过过眼”
“哼,过什么眼,你......”,话到一半,忽而被刍嬷嬷轻推了一下,瞧见她暗示的眼神,太后攸的回过神来,福至心灵,甚是激动又不可置信的拉着慕容墨月的手,欢喜道:“好孩子,你说什么,你看上了一个姑娘?真的?你没骗皇『奶』『奶』?没寻皇『奶』『奶』开心?”
见他点头,太后更是乐的欢天喜地,抓着他的手,热切又着急:“那什么,你看好日子没,不对,你这孩子太沉闷,还是皇『奶』『奶』给你挑日子,老七啊,你就只管在府里等着,一切细枝末节,婚娶礼嫁,皇『奶』『奶』全给你包了,你......”
“太后”,刍嬷嬷瞥见慕容墨月渐黑的面『色』,忍不住出声提醒,咳,太后,您如此一副璃王娶不着媳『妇』的急切模样,嗯,委实不太合适!
太后被推的回神,略显尴尬的笑笑,不甚好意思道:“那什么,老七啊,皇『奶』『奶』太着急了哈,哈哈”,转了转佛珠,干咳了一声:“对了,那姑娘,谁家的姑娘,改日带来给皇『奶』『奶』瞧瞧”
慕容墨月目光深邃,薄唇轻启:“上官琉璃”
长风掠树,树影婆娑,暖阳之下,泛着莹莹光泽的汉白玉台阶上,日光点点如墨,凉风拂过,当点墨尽散时,苍然紧闭的御书房,房门自内被打开,一直在门前候着的蔡公公,登时拂尘一甩,侧身行了个礼,恭敬且随和笑意:“姑娘,杂家送你出去吧”
沐『药』儿神『色』无常,仅嗯了一声,便若来时般,跟在他身后下了汉白玉台阶,蔡公公的步子,有意无意,隐约较来时慢了两拍,行至一半,更是侧身随意聊了两句,只沐『药』儿『性』子本就淡薄,对他的话,随意应了两声,便不再言语。
几番接触,蔡公公对她的『性』情,尚有几分了解,此刻见她略显意兴阑珊,又见她神『色』若来时般随意淡漠,心下一顿,目光微松,且随了她,转身之际,也不再随意找话,响午光照浓郁,两人脚下,几不可见的快了半步。
花香欲浓,风卷尘土,衣诀翩飞,长风揽日,红瓦高墙下,无人注意到,沐『药』儿脚下,脚印渐浅渐深的凌『乱』步伐,和在她肩头,一直瞪向后方的球球,邪肆狠厉的血红狐狸眼!只苍花角落下,一宫服太监,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及微尘的地面,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