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刚迟疑。
“这条路,只怕是不太好走。”
苏见月干脆掀开帘子从里面出来。
“再难走,能有昨夜的路难走吗?”
陈刚不说话了。
“是。”
他恭敬应答。
“一队人员跟上,备马!”
这条路,确实不太好走。
大部分的地方都被江水淹没。
仅剩可以过路的地方,又因为不停地运送救援物资和转移受灾民众,被踩得坑坑洼洼,放眼望去,泥沼一片。
马儿根本跑不快。
苏见月等人,花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终于到达抢险地点。
一过去,满目的救生艇,救生衣,有的人坐在边上啃面包充饥,补充体力。
有的人在分发食物和水。
还有人在清点着人数,转移被解救的百姓。
苏见月来来回回地扫视着人群。
却始终没有见到萧玉祁的身影。
她翻身下马,快步走进了人群。
“刚才可把我吓坏了,水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蛇啊?”
有人问道。
“就是说啊,那些蛇看得我头皮发麻。”
“我也是,多亏了那些来救我们的官兵,若不是他们反应快,只怕,被咬的那个人,就是我了!”
“什么官兵啊?听说,那是从建安城里来的大官!”
“那哪里是什么大官?那是当今陛下,他听闻我们受灾,忧心不已,所以,才亲自前来救助我们的。”
苏见月的脑子轰隆一下炸开。
“你说什么?”
她一把抓住了其中的一个人,焦急地问道:“你方才说,陛下怎么了?”
原本的历史记载着,此次燎原关之行,摄政王会谋逆,萧玉祁会重伤。
可是现在,明明都已经改变了!
难道,萧玉祁还是会按照既定的轨迹重伤?
如果什么都不能改变,那么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苏见月迷茫。
脑子里尖锐的疼。
陈刚将刀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厉声问道:“快说,陛下如何了?”
原本议论纷纷的人们,乌泱泱的跪了一片。
“大人饶命,方才陛下将我们从困境中救出,我们刚一上岸,便看见了一只毒蛇,陛下为了救人,不慎被毒蛇咬了一口,现下正在那边休息。”
他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土丘上。
那里有一排新搭的帐篷。
苏见月身形一晃,这个季节,为何会有蛇?
“许是因为地裂,蛇虫鼠蚁逃窜,也属正常。”
“你们可看清了那蛇长什么样子?”
苏见月问道。
“那蛇被陛下的亲卫砍成了两段,如今尸体应当还在那边放着。”
苏见月心急如焚,脚步越来越快。
却在靠近营帐的时候,近乡情怯,根本不敢进去。
有陈刚保驾护航,根本无人敢拦。
苏见月想要进去,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陈刚上手便要去拉帐篷上面的拉链。
苏见月却拦住了他的动作。
“不,我来。”
这扇门,必须得她亲自去开。
苏见月一进去。
便看见了萧玉祁脸色乌青的躺在帐篷里面。
他本就生得高大。
躺在帐篷中央,微微蜷缩着,双目紧闭,眉头不安稳地皱着,看起来既脆弱,又可怜。
苏见月的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
赵德刚赶了过来,见到人,他抱拳行礼。
“神女大人,陛下不慎被毒蛇咬伤,随行的大夫已经为陛下简单的处理过了伤口,只是眼下这光景,蛇毒的解药不太好找,想要彻底根除毒性,只怕要费上一些功夫。”
他没说的是,蛇毒若是蔓延开来,再想根治,只怕是难。
苏见月连进去的勇气的都没有。
她擦干了眼泪,冷静地问道:“此处可有屋舍?我需要一间房子。”
“有,只怕此处房子,不能住人。”
先是地动,又是暴雨洪涝。
还勉强保存着的房屋,都摇摇欲坠,连遮风挡雨都算困难,又哪里能够住人?
“不需要多好,有一张床榻即可。”
“是,属下这便去办!”
赵德刚领命离开。
苏见月对陈刚说道:“我需要一张担架,将陛下抬过去。”
陈刚快要哭出来。
他强忍着没哭,只默默地转身去找担架。
苏见月这才进了帐篷。
她跪坐在萧玉祁的身边。
“阿祁。”
苏见月轻声地喊着这个她从没有喊过的称呼。
萧玉祁竟然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我竟然看见了月儿!”
他低语,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看样子,我是真的病得不轻,出现了幻觉!”
眼睛再次闭上。
苏见月却低头,用额头贴上了萧玉祁的额头。
“不是幻觉!”
她的眼泪滴在了萧玉祁的脸上。
冰凉的液体落在他微烫的皮肤。
萧玉祁被这真切的触感惊醒,再次睁开了眼睛。
“月儿?”
他狐疑。
“是我。”
“此处危险,你怎得来了?”
苏见月闻言,心里更加难受。
“你伤到哪儿了?快给我看看!”
苏见月扒拉着萧玉祁的衣服。
看见了他左手手臂上面的纱布。
为他处理伤口的大夫医术应当不错,在第一时间用布条系紧了萧玉祁的胳膊,防止毒血蔓延。
又在萧玉祁的伤口上敷了草药。
“我带你去找念念。”
苏见月吸了吸鼻子。
萧玉祁无奈地叹气。
“你别哭,我没事,真的。”
苏见月瞪着他。
“我不信。”
他在这里,连一床取暖的被褥都没有。
“你们这里没有血清,也没有特效药,我带你去医院,你肯定会没事的。”
苏见月架起萧玉祁的右手,让他环着自己的脖子坐起来,然后慢慢地起身。
“这里没有床,我带你去一个有床的地方,咱们马上就走。”
贴近了,苏见月才发现,萧玉祁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
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你说说你,当这个破皇帝干嘛?一天天的,多遭多少罪啊?”
萧玉祁听着她絮絮叨叨的抱怨,冰冷的手脚像是随着心底的温度一起回温。
他不由地勾起了嘴角,乖乖地应道:“嗯,月儿说的是。”
“那月儿,可否再叫我一声阿祁?”
苏见月红着脸。
“我才不要。”
她将萧玉祁扶出了帐篷。
陈刚恰好找来了一张担架。
那是救助物资里面有的东西。
虽然脏兮兮的,看起来不太干净的样子。
“神女大人,担架来了!”
陈刚和他手底下的士兵一人抬着担架的一头,看向了萧玉祁。
萧玉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