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礼跪地笔直,立马认错:“陛下,都是臣的错,是臣胆大妄为,臣做完后才后悔不已,即便他们羞辱我妹妹,我也不应该如此做!即便他们要杀臣妹妹,臣也不该如此暴戾!臣错了,都是臣不好!”
谢祈安气笑了,殿下的人跪得笔直,一口一个错了,但是那表情,哪里有真心认错的样子。
一向沉默稳重的明书允竟然开口了:“陛下,一切都是臣的错。”
谢祈安假笑道:“哦?你的错?你说说,这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明书允道:“是臣,在查到林尚书的女儿是公主授意,要将臣妹妹推下水,以及抓到公主安插在府里的下人,要用毒药毒害臣妹妹后,就心生恨意,这才逼迫臣弟弟去做出了这等荒谬之事,都是臣的错,阿礼是臣逼迫的!”
说罢,他头磕在地上没有起来。
谢祈安站起来,气得到处转圈圈。拿起身前茶杯,怒砸过去。
“混账!”
茶杯碎裂的声音响彻在殿中,明朝礼也立马磕头,头置于地,也没有再起来。
所谓帝王一怒,伏尸百万,谢祈安都气得砸杯子了。可林渲却一点也不惊讶似的,反倒一脸他就知道的神情。
他抱着浮尘,站在高台一侧,望着台下的一幕。
茶杯虽然已经摔碎,皇上气狠了,朝着两人砸过去,可是茶杯却很巧妙地砸到了两人身前,即便是溅起来的茶杯碎片也好,滚烫的茶水也罢,没有一丝一毫接触到两位大人。
明朝礼抬起头,跪着凑了上去,路过水岁的茶杯和满地水渍时,还特意绕了个弯。
目睹一切的林渲:……
明朝礼一脸恳切的歉意和愧疚,像是真的知道错了一样:“陛下,您别气啊,龙体为重,您要是气出了好歹,那些官员又要多参臣以下犯上了!”
谢祈安转过身,大吼:“滚蛋,朕身体好得很!”
“嘿嘿嘿嘿嘿。”明朝礼嘿嘿笑起来,“那就好那就好!”
活像一个大傻子,可是那笑中还透着诡异。
在场三人见此,都表示没眼看。
“陛下您要是气不过,就罚臣吧,一切都是臣做的!”
明朝礼一脸坦荡,没有丝毫隐瞒。
“臣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大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向知礼守节,温文尔雅的,怕是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会有胆子命令臣去做那等血腥的事情呢?”
谁料,下一刻,明书允拱手道:“陛下,您别听我弟弟的逞强,我那胸大无脑的二弟,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周密的报复计划呢,而且若不是臣查出林云雪和那个下人所谋,他又怎么知道呢?”
柔弱不能自理?
胸大无脑?
谢祈安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台下跪着的两人,两人坦坦荡荡。
你们确定说的是你兄弟二人吗?两人猴精猴精的,就在这糊弄他吧,别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就连林渲也眼角微抽,这两兄弟是不是对彼此有什么误解。
谢祈安指着明朝礼:“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阿容都还没回来,那个户部尚书就无罪!你如此做,明日文武百官在朕面前参你一本,你让朕如何?”
明朝礼那张英俊的脸,一下子委屈下来了:“陛下,臣气不过嘛!您突然召妹妹回京,臣很是欢喜,想要将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在她面前,哄她开心,可昨日,她受尽了委屈,又是红眼又是吐血的,臣怎么能不心疼啊!”
明书允就在一旁不开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家弟弟尽情地演,那双清澈的眸底尽是所有人都看不到的算计和暗芒。
“咳咳。”
谢祈安有些尴尬,一提到他突然将那丫头宣回京城,他就有些自知理亏。
明朝礼继续道:“您说,就算我们不在,父王在也好啊,父王要是在,那些人怎么敢这么猖狂,竟然如此对待臣妹妹呢,臣那可怜柔弱的妹妹啊,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随时都会晕倒的妹妹啊,怎么能这么让人心疼呢,臣妹妹啊……”
“好了!”谢祈安头疼地打断他的哀嚎,“朕知晓了,但是不管如何,昨日之事,你们实在是太肆无忌惮了!今日,你们就跪在这里,给我好好反省!什么时候知错了,是么时候滚!”
明朝礼和明书允立马道:“多谢陛下!”
“臣亲爱的陛下!”
明朝礼竟然满眼发光,叫住了正要离开的谢祈安。
“说!”
明朝礼乖巧道:“陛下,臣们知错了!所以,能不能走了?”
嘿,他错了,可是他下次还敢!
那厚脸皮和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看得谢祈安气不打一出来,狠狠甩袖离开。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让自家义弟痛失儿子!
林渲憋着笑颤抖着肩膀,快步跟了上去。
殿后,谢祈安望着皇城上空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叹道:“风雨欲来啊。”
林渲陪着,也不敢多言。
谢祈安转头:“明日早朝后,将云华禁足宫内,三个月不许踏出长悦宫半步,她身边只留一个贴身宫人伺候就行了。被她鞭打的侍卫宫人全都找太医瞧瞧,给一些丰厚的补偿。”
“是。”林渲欲言又止。
谢祈安自然是看出来了:“说。”
林渲问道:“此事后,那公主和丞相大人的婚事……”
说起这个,谢祈安就来气。
“嫁嫁嫁!让她死了这个心吧,都要人家妹妹命了,她有脸嫁,朕还没脸说呢!另外,派夫子去,重新教一教她,该如何做一国公主,竟然如此不把人命当命,要不是这次的事情,朕竟不知,朕那乖巧的女儿何时变得如此恶毒了!”
似是气不过,走了几步,他又骤然停住,转头说道:“赐婚!赐什么婚!她就是活该!既然想嫁给人家,就要将人家妹妹供着!人家小姑娘可是那几人的心头宝,是可以动的吗?愚蠢!”
“是是是。”林渲立马迎和,顺着他,“公主此次的事情做得确实有失妥当,陛下别气坏了身子。”
而殿中,他们走远后,明朝礼一步跳起来,戏谑地笑道:“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大哥,需不需要小弟扶你啊?”
明书允不急不缓地站了起来,动作缓慢,一点一点将自己身上整理得一丝不苟。
“我那胸大无脑的弟弟,你那厚若城墙的脸,大哥真是自愧不如啊。”
两人并肩走出了大殿,大殿前,明朝礼突然停住,转头望向长阶之上的大殿,那承明殿三个字在阳光下明晃晃的。
“大哥啊,你说我俩这陛下的鹰犬做得还称职不?”
明书允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不必担忧,明日朝堂之上有哥哥在呢。”
“喂!”明朝礼拂开他的手,“我可从未说怕,该怕的是那些官员,特别是户部尚书大人,明日就是他的死期!”
明书允笑了笑:“你要做什么,哥哥不拦你,但是近日之事,不可让妹妹知晓,不然会吓到她的。”
“放心好了,已经将府里人封口了,谁敢到妹妹面前乱嚼舌根子,我砍了他!哎呀,说起我家那亲亲妹妹,二哥哥又想了,走咯!”
他疾步跑走,背影极其欢快,这一瞬间不像是狠厉的狼,更像是二哈。
明书允站在长阶之上,看见他欢快的背影,摇头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