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回忆被径直推门进来的人打断,看清来人的样貌后,宋元启站直了身体,毕恭毕敬地叫了声,“童队。”
童让明只是轻声地‘嗯’了当作回应,视线从进门开始,一直盯着玻璃后的颜思承。
左手随手翻开桌子上放着的案件档案,他问,“这是在审什么?”
宋元启眼尖地注意到了童让明的左手手背,有几道破皮的红痕,并不是很明显,但是仔细看,也很难忽视。
“一起谋杀未遂。”
虽然翻开了档案,但是童让明也没认真看,目光锁定在颜思承身上,听着扬声器里传来审讯对话。
“这问的也不是故意伤害啊,怎么又扯到了精卫女娲什么的,这是搞哪出?”
“他叫颜思承,当年椒州实验学校高中部第一届女娲班的学生,”宋元启耐心地向他解释,“最近发生过的很多起案件都跟椒州实验学校第一届的师生有关,我们正在向他了解情况,”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到目前为止,他都很配合。”
“昂,”童让明皱起眉头,“跟那些案子相关,那他杀人未遂的受害者是谁?”
“曹一知。”
听到答案之后,童让明转头看向了宋元启,沉默了几秒,意识到有些不恰当,转移视线回到了玻璃后方,寻声找补道,“听着有点耳熟,这个名字。”
“椒州实验学校高中部第一届精卫班的班长,也是曹潇的女儿,曹潇您应该更熟悉一些。”
老一辈的人基本上没有不认识曹潇的,童让明也不例外,他点点头,“原来是他的女儿,哦,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前阵子干直播被发到网上去的那个,他为什么谋害人家啊?”
宋元启心想,曹一知的名字已经被挂在热搜上好一阵子了,就算老年人不怎么关注互联网,跟最近一些列案件相关的舆情是一点都不看吗。
再说了,每天调查到的最新进展,几乎都会归档文件同步到系统里,虽然这些事都是钱万里和应杭在负责,可是以宋元启对他们俩的了解,一定不会有任何的疏漏,童让明就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吗?
‘玩忽职守’这四个字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但也还是只能作答,“个人恩怨吧。”
显然这个答案并不能说服童让明,他‘啧’了一声,“人长得倒是挺聪明的,干的事都不考虑后果。”
“我倒是觉得他已经想过后果了,”宋元启对此抱有不同的意见,“就是因为聪明,杀人肯定要坐牢。”
童让明扭头深深地看了宋元启一眼,“什么意思?”
视线盯的宋元启后背发毛,硬着头皮说,“他闯进了安保森严的仓库,当着好几个人的面,对人下死手,他就没想过要逃,说不定他就是想坐牢呢?”
其实说到一半,宋元启就已经没了底气,声量逐渐变小,心虚地把眼神投向他处。
所以他没有看见童让明若有所思的眼神,只听到他开门离开的声音。
不过此时的宋元启再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作为承壁科技的老板,公司和颜思承的未来都不可限量,要说他一心求死,宋元启是万万不会相信的,可是如果单纯地用一时上头,就因为仇恨,就非要逮住人就杀,也并不符合颜思承的性子。
又回到了起点,唯一能说得通的理由,就是颜思承目的是被捕,但这坐牢的背后,藏有更深的计划。
首先第一点,在女娲们面前试图谋害曹一知,就已经算是和女娲们闹翻了,更别说档案里,他还掐了苏幼秋的脖子,这几个人几乎不会放过他。
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女娲们闹掰有什么好处?
在女娲和精卫之间,他难道选择了精卫吗,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通过麦敏淼给精卫递上了投名状。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他就不应该在警方面前把这一切全部坦白,即使麦敏淼和钟秀芹已经死了,其余的精卫还在,也更不应该因为杀人被捕。
这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不合理,不论站在哪一方的角度看都不合理。
宋元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周围所有的空气都吸入胸膛,以此来缓解内心的压抑与疲惫。随后,他缓缓地将双手捂住了脸,手指间透出的缝隙隐约可见他紧锁的眉头和紧闭的双眼。在这一刻,他感觉到双手开始发麻,那种细微而持续的刺激感从指尖迅速蔓延至整个手掌,让他不禁微微颤抖。
他不禁开始怀疑,这种麻木感是否是因为从下午开始,他就滴水未进,身体已经处于严重的缺水状态,连基本的能量供应都无法维持了。随着意识的逐渐清晰,他意识到自己的嘴唇已经干裂,喉咙也干得仿佛要冒出火来,这些都是身体在向他发出急需水分的警告。
然而越是饥饿和口渴的情况下,他的思路就越清晰,所有的答案都在指向一个新的观点,颜思承做的这一切,并不符合精卫和女娲任何一方的利益,但是一定符合第三方的利益。
至于这个第三方到底是谁,在这场游戏里,游离在双方之外的人,宋元启只能想到一个人,曹一知。
但她作为差点死在颜思承手里的受害者,和颜思承是明显的敌对关系。
还有这样的人吗?
或许有,但是他们还没察觉,那个人一直隐藏在这场精卫和女娲的较量当中,看着他们鹬蚌相争,渔翁坐等得利。
还有一个重点,第三方获利的前提居然是要让颜思承被捕吗,颜思承和这个第三方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能让他这个不可一世的‘天才’,同意这样的要求。
换句话说,背叛精卫和女娲,当众谋害曹一知,放弃自己的名声和所有,又能获得什么利益,这是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戏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