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军一路逃,明军一路追,直至天明。
赵二虎听到身后终于没了动静,心口的大石头这才落地。
大营之中,高一功看着门口衣衫褴褛的队伍,很是不解,便问道:“哪里来的流民?”
李双喜已经认出赵二虎,赶忙说道:“大帅,是二虎兄弟!”
“什么?”
高一功很是震惊,怎么打成这样?
赵二虎一脸狼狈地走上前,声音沙哑:“禀大水,王大力全军覆没了,卑职也差点没能回来……”
“废物!”
高一功闻言,怒火中烧,大骂道:“你们俩带出去一千多人,就给我回来这么点?这仗是怎么打的?”
赵二虎心中满是苦涩,说道:“明军早有埋伏,等卑职赶到的时候,王大力那五百人排雷队已经死伤殆尽,卑职和明军交锋,最后不敌……”
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微不可闻。
高一功还想发火,却见李双喜说道:“大帅息怒,这支明军兵马不简单,看来我们大意了。而今不宜再盲目行动,还是上报西京,请陛下定夺,从长计议为好。”
赵二虎随后道:“卑职也是这个意思,咱们还是上报吧!”
高一功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量。
这支明军自从进入陕北,就透着古怪。
他们战术灵活,装备先进,与以往的对手截然不同。
无论是郝永忠,李双喜,还是王大力,赵二虎,全都吃了败仗。
郝永忠至今音讯全无,现在王大力和赵二虎一死一伤,看来这明军确实不简单。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愈发沉重,似乎和明军的几次交锋,每一次都仿佛陷入了对方的算计之中,被动挨打。
现在死了这么多人,上报李自成的话,还不知道好受到什么惩罚。
如果不报,继续与这支明军死磕,完全没有胜算,恐怕自己手里这点兵马都要被消耗殆尽。
李双喜心中猜到一二,便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先不报损失,只说收到延州府遇袭的消息,便集结兵力前来支援。当我们赶到安塞时,却发现这支明军兵马已经在此地站稳脚跟,且行事谨慎,并未轻举妄动。考虑到安塞城中的百姓皆为大顺臣民,我等为避免伤及无辜,未敢贸然进攻,将情况如实上奏,只待陛下定夺。”
高一功听后,眼神逐渐亮起,说道:“你们跟手底下叮嘱好了,此事还需谨慎处理,务必确保消息不会走漏,以免节外生枝。”
李双喜和赵二虎在连忙说道:“请大帅放心,卑职确保此事万无一失。”
高一功这才点点头,说道:“事不宜迟,本帅即刻起草文书,送往西京。同时,加强营地戒备,防止明军趁机偷袭。至于后续行动,待陛下旨意再作定夺。”
半个时辰后,一骑快马离开大营,向着南方急驰而去。
探马绕过安塞城,一路上马不停蹄,跑了两天一夜,终于进入西京城。
西京的城防由李过负责,高一功的奏疏最先送到李过手中。
这时候已经是半夜,李过看过信之后,神情非常激动,当即匆匆进宫。
李自成在西安称帝,将原来的秦王府改成皇宫,宫门的钥匙就由李过保管。
两人虽然不是亲叔侄,但是从小相依为命,李自成最信任的人,依然还是李过。
李过就这么突然闯进皇宫,把值夜的太监吓了一跳,还以为要上演一场宫变。
毕竟在大明朝,叔侄关系非常微妙,老朱家历来就有这个传统。
大顺朝沿袭大明,传统手艺当然也要沿袭过来,很合理啊!
此时刚刚敲过三更鼓,李自成睡得正酣,忽然被一阵急促的喊声惊醒。
“二叔,二叔!”
李自成猛地惊醒,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他心中一惊,暗暗思忖,难道是李过这小子要夺权?
果然,不是亲生的,没有血缘关系,就是靠不住!
李自成迅速翻身下床,四处张望,想找一件趁手的武器防身。
只听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李过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李自成强装镇定,冷冷地问道:“大半夜的,你要做个甚?”
李过举着信,激动地说道:“二叔,大事不好!明军打过来了!”
“你说啥?”
李自成心中一惊,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他看着李过手里的信,小心翼翼上前两步,然后接过来。
只看了一眼,眉头顿时皱起来。
再看下去,皱的更厉害,几乎要拧成一根麻花。
“王永强和高一功是干什么吃的?这两人手里的兵马加起来超过十万,就这么让明军在眼皮子底下杀了进来,还占了安塞县成?”
李过很兴奋,说道:“二叔,要不然我去吧!”
李自成转过头来,黑着脸说道:“你?你去做个啥?”
“给我五千人,我保证把那支明军一锅端了!”
“你看到高一功怎么说了吗?明军有一万五千人,装备精良,从火炮到鸟铳,还有地雷,别说五千人了,就算是五万人,没有好的战术,也是白瞎!”
李过想了想,问道:“明军都打到家门口了,咱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吧?”
“嗯……”
李自成略微沉吟,然后说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先不要轻易下结论!”
李过还是很急,说道:“二叔,这一万五千明军是一支孤军,若不当机立断,等他们跑了,咱们面子上可不好看啊!”
李自成来回踱步,终于做出决定,吩咐道:“来人,召内阁大学士宋献策,兵部尚书张璘然!”
半个时辰后,宋献策和张璘然奉诏前来。
两人半路相遇后,匆匆交流了几句,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秦王府本就是仿皇宫修建,承运殿、存心殿、东殿、西殿等一应俱全,就是规格小了点。
承运殿中,李自成坐在首位,将高一功的奏疏拿给两人。
宋献策和张璘然分别看过,然后同时面露狐疑之色。
因为这支明军的动向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李自成问道:“你们两个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吧!”
宋献策和张璘然对视一眼,然后说道:“臣以为此事蹊跷,在探查清楚之前,不可宜轻易做出决定!”
张璘然随后说道:“臣这边派出斥候,前往安塞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