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彧单手抱着王姮,垂下眼眸,入眼处就是一节白到发光的脖颈。
他距离那脖颈很近,呼出的热气,都能吹拂到上面的细小绒毛。
这般近的距离,让他看得更加清晰。
脖子雪白,如凝脂,如白玉,有着细微的皮肤纹路,还有几乎看不到的绒毛。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最让楼彧口干舌燥、心跳加速的还是那股沁人心脾的甜香。
好甜、好香!
咕咚!
楼彧只觉得嗓子干得厉害,本能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但,还是好干。
他禁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唇瓣。
他仿佛处于一种奇妙的状态,听不到四周的声音,感受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却能够听到砰砰砰的心跳声,以及他如同公鸭子叫的破罗音儿:“胖丫头,你吃了荔枝?”
应该是吃了吧。
否则,她怎么一身的荔枝味儿?
王姮没有察觉到楼彧的异常,她自己孩子心性,也把楼彧当成“阿兄”。
哪怕刚刚围观了一场少男少女的暧昧拉扯,王姮都没有联系到自身。
至于自己和楼彧的姿势,在外人看来,可能已经越线,带了些许颜色。
王姮却早已习惯。
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不能说整日里搂搂抱抱,却也不会真有什么男女大防。
她听到楼彧的询问,虽然不解,却还是乖乖的回答:“还没有呢!我让人放到了冰鉴里,想着等阿兄来了一起吃!”
说到这里,王姮略心虚。
呃,楼彧并不是她“美食搭子”的首选。
倒不是她没良心,有好吃的不先想着楼彧。
而是楼彧并不是个贪恋口腹之欲的人。
珍馐佳肴,他吃得。
粗茶淡饭,他也吃得。
他确实出身富贵,可他也在军营里待过。
只要混迹军营,只要野外行军,就很难真正的“讲究”。
且,楼彧跟着杨睿、沈度学习,养成了极高的自控与自律——
贪吃、贪图享受,亦是一种枷锁。
楼彧绝不会让这些阻挠了自己的成长,成为自己的负担。
他要成为真正的强者,就不会被任何外物所影响、所束缚。
楼彧吃饭的时候,完全看不出他是喜欢还是厌恶。
不管吃什么,都是那么的平静、淡然。
每样饭菜,不超过三口。
吃饭只是为了饱腹,只是为了生存,而非享受与生活。
跟这样的人一起吃饭,说句不怕伤人的话,颇有些无趣。
王姮就是个小吃货。
吃到好吃的、喜欢的美食,眼睛都在发光。
她自己吃得欢喜,也能让人感受到她对于美食的尊重,与那种沉迷其中的享受。
看着王姮吃饭,就相当的有食欲。
沈度的厌食症能够慢慢痊愈,全靠王姮这个有福气的“吃播”。
王姮享受美食,就见不得楼彧这般“辜负”美食的人。
还是阿棉、十三娘更好,与她们一起吃,心情愉悦、气氛轻松,食物的美味都能得到加持。
实话如此,却不能对着楼彧说。
王姮才六岁的时候,就知道这个道理,如今十三岁了,自然更不会犯蠢。
她笑得甜甜的,明媚的大眼睛里满都是楼彧的倒影。
楼彧愈发觉得燥热,头一次,他没有继续跟王姮对视,而是不自在的挪开了视线。
他扶着王姮小胖腰的手,也仿佛被什么给烫了一下。
他赶忙收了回来。
王姮:……楼彧这是怎么了?
变声期难道就这么神奇?
嗓子难听,不爱说话也就罢了,人、人怎么也变得别别扭扭、奇奇怪怪?
……
楼彧也没有失态太久,片刻后,他就平静下来。
虽然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他习惯了完美的控制自己。
不管是怎样的心慌意乱,楼彧都尽快让自己进入到淡然、镇定的状态。
深吸一口气,楼彧站起身,习惯性的伸手去拉王姮的小胖手。
指尖已经触碰到了王姮的衣袖,却猛地顿住,并快速的收到了身后。
楼彧身体微僵,他这是意识到自己又失态了。
不过,他没有露出羞愤的表情,而是不着痕迹的,顺势做出负手而立的姿势。
嗯,还是翩翩俊美小玉郎。
楼彧看了王姮一眼,“走吧”两字也被他咽了回去。
咳咳,冷静下来,楼彧就想到了自己的破罗嗓子。
他直接转身,大步朝着海棠院的方向而去。
王姮:……我忍!谁让你现在是特殊时期?
矫情就矫情吧,谁让你是小公举哪!
王姮继续扬着笑脸,快走几步,紧紧跟上了楼彧:“阿兄,走,咱们去吃荔枝!”
两人一个走,一个追。
一个面容沉静、高冷矜持,一个浅笑嫣嫣、叽叽喳喳。
若是不熟悉的人见了,定会误会两人的关系——不像感情甚笃的青梅竹马,倒像是小胖兔狂啃高冷之花。
其实,就算是熟悉两人的人,看到两人之间忽然变得“生疏”,也会忍不住多想:
难道楼小郎君长大了,开始通晓男女之事、懂得美丑之分,便嫌弃胖乎乎的九娘了?
想想也是,楼郎君出身高贵,师出名门,本人更是俊美如谪仙。
不管是身份,才华,还是容貌,不说在这偏僻的沂州了,就是去到人杰地灵、锦绣繁华的京城,楼彧都依然是拔尖儿的存在。
王姮也不是丑,就是、就是不符合主流的审美。
她过于丰腴,偏偏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每次看到王姮除了正餐,还有点心、宵夜,零食筐更是不离手,就有人忍不住暗自嫌弃:
这到底是高贵的世家女,还是转世的饿死鬼?
别说男人了,就是女人,看到这么不自律、不自爱的贪吃鬼,也是厌恶的!
王姮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嫌弃了,更不知道,自己和楼彧的关系受到了误会,甚至是曲解。
王姮的心思全在即将吃到的美食上,若有空余,她顶多也就是哄一哄某个矫情的小郎君,以及关注一下郑十三的“恋情”。
“阿兄,我记得,十三娘只比你小几个月,她今年也十四岁了吧?”
王姮凑到楼彧身边,小声的询问着。
楼彧:……一颗豆芽菜,留着她,养着她,不过是为了让胖丫头开心。
楼彧哪里会关注郑十三的生辰?
他甚至都没有怎么正眼看过这个便宜表妹。
干巴巴、瘦叽叽,还动不动就泪眼婆娑、可怜兮兮……仿佛在楼家,她被虐待了一般。
当然,楼彧也没有怎么尽心照顾。
但,胖丫头对郑十三极好啊。
衣食住行、吃穿用度,都比照着身边的一等大丫鬟。
说句不好听的,就郑十三这些年的花用,比在郑家娇养的郑迟都多!
胖丫头从未亏待,这豆芽菜却还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真真上不得台面。
结果,就这样的丑八怪,居然还有傻子看得上。
楼彧的外表风光霁月、温润如玉,内心依然是那个毒舌嘴欠的熊孩子。
他看不上郑十三,连带着对爱慕郑十三的杨十四郎也十分嫌弃:眼神不好,人还呆!
就这货,居然还是杨睿的族弟。
楼彧默默的在自己的小本本上,给杨十四郎记了个黑点儿。
楼彧内心疯狂吐槽,嘴巴却仿佛被封住了一般,一个字都没有回答王姮。
他只是淡淡的看了王姮一眼。
王姮:……明白!小霸王的意思是:我哪里记得一颗豆芽菜的生辰?
“阿棉有了意中人,即将定亲,十三娘也有了爱慕者……大家,都长大了啊!”
没有楼彧的回应,王姮也能和他聊天。
她想到今日,嫡长闺、庶闺蜜都不能陪自己吃荔枝,就有些失落。
楼彧的目光落在王姮身上:
长大?
王棉、郑十三有没有长大,楼彧不知道。
但,眼前的胖丫头,似乎、好像确实、确实跟小时候不一样了。
楼彧伸出右手。
他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手背上,几条青色的血管微微凸出。
几根手指的指腹处,有薄薄的茧子,是他握笔,或是拉弓、挥刀时留下来的。
刚刚在院门后,楼彧就是用这只手拦腰抱住了王姮的腰。
入手处是软软的小肉肉,但他的大拇指,似乎、好像碰、碰到了一个更为柔软的东西。
那是——
楼彧的目光再次转向王姮……的脖子、脖子以下……
轰!
楼彧终于反应过来,那个是什么。
他确实还没有开窍,但他聪明啊,他博览群书啊,他还在全都是糙汉子的河道行营待过。
不说那群老兵痞子了,就是君子如杨睿,与兵卒们坐在一起吃饭、喝酒的时候,也会说一些荤素不忌的话题。
楼彧还跟一些纨绔们、才子们去过酒肆、教坊,他们不会直白的说荤话,却少不了“吟诗作对”。
那时楼彧不通男女之事,能够听得懂,却不愿多听。
而此刻,他的过耳不忘就开始发挥奇效:
什么“薄冰肌莹”,什么“一团莹软”……
轰!
楼彧不只是耳朵红了,一张莹白的面皮也被烧得通红。
偏偏王姮不知道楼彧的状况,她已经命人取来冰镇好的荔枝。
“阿兄!”
王姮将一盘荔枝放到楼彧面前,热情的招呼着:“快吃吧,很甜、很好吃!”
楼彧:……确实很甜,胖丫头浑身都散发着荔枝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