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次日清晨,陈先洗漱后想走走,再躺在床上,他骨头都得生锈。
一路走过,干活的工人纷纷问好,“陈公子好”四个字不绝于耳;陈先很满意这种效果,在湖阳县,他的名字可谓是家喻户晓,鲜有人不知道的。
客厅、花园等地已经收拾好,客厅里面摆上用具便可以待人接物,花园、池塘里面该有的忠叔都安排好了;对忠叔的便是效率,陈先一向不怀疑。
日上三竿,有其他陈氏族人、湖阳县大小家族过来探望陈先伤势,整整一上午时间,陈先都脱不得身,一直到下午,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下午两点左右,陈先坐在池中央的亭子里,眼睛看着救命恩人--陈林--房间的方向,他在想怎么跟陈林开口,是直接挑明身份,还是先探口风。
陈林,敢刺杀皇帝的猛人,朝廷的通缉犯,按理说陈林应该把他绑起来交给官府领赏才是,但那晚上太黑,他一时间没认出来;再者,陈林又是他的救命恩人,兼之同族,那这事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
“唉,换个人就好了,偏偏是他。”
在他为陈林烦恼时,王猛恰好过来,陈先心中微动,说道:“猛啊,那晚是什么情况,你跟哥说说。”
王猛说道:“那晚我在寨外等你,看见他手里提着什么从寨里奔出,一见我就说你陷入困境,再不想办法恐怕你出不来了;我和他商议好计策后,正巧看见伯母跑过来,安顿好伯母后立即按计划行事,这才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你。”
“原来是这样!”
陈先细细思考其中细节,大概在他杀刘冲时,陈林就在门外了;这么看来,陈林估计也有杀刘冲的意思,只是被自己截胡了。
“猛啊,你怎么看这位恩人,这份情我应该怎么还?”
王猛面色凝重道:“哥,陈大哥是朝廷要犯,你要还这份情,怕是很难;不过,依小弟的意思,陈大哥智勇双全,定不是池中物,总有一天会乘风而起,化作真龙,我们何不随他左右?一来报恩,二来干一番事业,也不枉这一生!”
陈先瞥一眼这个兄弟,没好气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是叫我造反,叫我去干掉脑袋的事。”
“不是我说,咱们好好过完这一生不好吗?何必如此折腾?”
王猛起身说道:“哥,大丈夫立身天地间,当有所作为才是。武风邀名于天下,加之以鬼神迷惑天下人,这才篡夺陈氏神器,至今已有十一年;然而,这十一年间,武风并没有让天下太平,百姓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加上这些年的天灾人祸,那更是苦不堪言......”
“好了,别说了。”
“哥”,王猛指着门外说道:“你去外面听听,多少人想念当年的陈国,想着陈国后代带领他们脱离这水生火热的生活;如今机会就在眼前,我们为什么要错过!”
“够了”,陈先一拳砸裂石桌,盯着王猛说道:“功成名就就这么重要?好好过日子不行是不是?这些年你读了这么多书就读出这个?王猛,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再说什么?给我滚回房去,好好反思反思。”
训走王猛,陈先连深吸几口气,他本想从王猛这了解了解陈林,结果这内容竟偏成这样。
“这小子吃错什么药了。”
仔细想想,这几天王猛接触最多的也就陈林了,这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能把王猛洗脑成这样?陈先更坚定和他谈谈的想法了。
只是,这么一来又回到老问题了,是开门见山还是怎么着?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怀中忐忑的心情,陈先来到陈林门外,门是开的,从外面就能看见陈林在看书。陈先在门上叩了三下,陈林见是陈先,起身迎道:“陈兄弟伤势未愈,怎么不好好休息?”
陈先刚要答话,大脑忽然剧烈疼痛,这感觉就像有个小人儿在里面翻身,疼的陈先呲牙咧嘴,捂住头蹲在地上,看的陈林目瞪口呆。
陈林下意识要叫人,被陈先一把拉住,“没事、没事,等等就好。”
陈林扶着陈先进屋坐下,给他倒杯茶水。一会后,陈先恢复过来,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本来心里就没底,还在陈林面前旧病复发,这面子怕是丢完了。
“这头痛是旧病了,小时候就有,后来吃了几副药就不见发作,没想到今天复发,陈大哥见笑了。”
“兄弟要不请大夫看看?”
见陈林并不在意,陈先整饰衣冠,说道:“老毛病了,不急,今天来是想跟您聊聊。”
端起杯子喝口茶水润润喉咙,陈先问道:“您的事小弟听说过,我见识浅,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做这种事。陈氏失国已有十年,您既然得到当今皇第赏识,为什么不安享富贵?”
陈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笑着反问道:“你觉的是为什么?”
对这个问题,陈先心里是有答案的,他认为陈林是不甘心先祖基业就这样被人抢走,所以才做出这种事,但他和陈林面对面坐着,看陈林面相,下意识认为陈林不是这种人。
如果不是这个结论,那会是什么?
陈先摇摇头,表示猜不出。
陈林喝口茶,淡淡道:“陈氏失国其实是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那你......”
话没说话,就被陈林挥手打断,陈林继续说道:“兄弟应该知道,十年前武风篡位时就有人不服,聚集十万大军反对,发檄文昭告天下,结果呢?没一个人响应他们,幻想中的赢粮而景从没等来,等到的是主谋者身首异处。”
陈林叹气道:“那时,天下人心都是向着武风的,陈氏合该退位。”
陈先越听越糊涂,“既然您认为陈氏当退,那为什么......”
陈林没说话,看着手中书本陷入沉思;陈先看他这副样子,明白里面有其它原因,既然涉及到朝廷,陈先自觉不该打听。
“如果不方便,您就别说。”
“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陈林语气越发平静,“是他的合作伙伴李欣密谋诛杀武风!”
“啥?”
这个消息震的陈先嘴都合不拢了,李欣什么人,说是武风一条手臂也不为过,武风能登位,李欣可以说是居功至伟。
如果不是当事人亲口说,陈先是决不相信这话的,自己手臂要杀自己,这事想想都荒唐。
“荒谬吧”,陈林说道:“如果你了解内因,那这事就不荒谬了。”
强烈的好奇心迫使陈先急切的想知道这里面的原因,但陈林话锋忽转,叹道:“说起来,我也是有私心的。”
“啊,私心?什么私心?”
陈林把手中书本摊开,放在陈先面前,盯着他两眼说道:“你回家的条件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