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哥,既然你要留在这儿,请允许我们告辞。”
陈先瞪大眼睛,随即拍拍耳朵,他怀疑他出现幻听了,因为陈铭是不可能说出这话;既没有理由,也没有道理。
他让陈铭再次复述刚才说的话,肯定不是他的幻听后,他起身把手被在身后,问道:“这是你一个人的意思,还是你们所有人的意思?”
“是我们一致意见。他们现在都在门外候着,等先哥您点头,我们就返回湖阳。”
陈先看着单膝跪地的陈铭,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着,他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走,是认为我要一直留在这儿,为拓跋珪效力,不回湖阳了?”
说着,陈先打开房门,对门外惊愕的九人说道:“你们是不是都认为我陈先是见利忘义的人?见了这儿的荣华富贵,就忘了湖阳的弟兄?”
九人齐刷刷单膝跪下,低下头,不敢和陈先对视。
“是的,先哥,我们是这么想的。”
陈铭说道:“先哥,您别怪兄弟们多心,您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容不得我们不多心;如果拓跋珪有心联合,为什么这么多天没提一句?他又是嫁妹、又是送金银,还准备给您修建府邸,这不是让你留下又是什么?”
“先哥,您自己说,联合需要这样吗?退一步说,他是欣赏你这个人,但他凭什么把妹妹嫁给你?单纯因为欣赏?”
陈先楞住了,他回身看向仍旧面朝椅子跪着的陈铭,眼神中充满震惊,彷佛第一次认识陈铭一般;随后,他变意识到,陈铭说的都是对的。
这些天来,他沉浸在喜悦中,完全忽略了这些显而易见的破绽;是的,联合不需要这么麻烦,欣赏也没必要把妹妹嫁给他,许以金银,或者赏赐刀剑即可。
拓跋珪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留下来。
想通了这一点,陈先也就明白了兄弟们这么做的原因;他扶起陈铭,让所有起来,语气诚恳道:“沉迷享乐这件事我不否认,但我从来没想过留下;我原本以为拓跋珪担心联合不牢固,这才将妹妹嫁给我。”
“现在看来,是我会错意乐。明天,明天我会去见拓跋珪,当面问清他是否有联手的打算;如果没有,我会和你们离开,前往云州。”
陈先向他们鞠了一躬,说道:“弟兄们,话语或许不值得你们相信,但我请你们等几天。”
话已至此,陈先再无话说,只等陈铭他们的意见。
陈铭十人通过眼神交流,都看到了对方的态度,他们相信陈先;既然陈先这么说,那他们就等几天。
“好,先哥,恕兄弟们鲁莽,事后任打任罚,弟兄们绝无怨言。”
安抚好陈铭十人后,陈先当即去找拓跋丕,说他想见拓跋珪;第二天中午,陈先在中军大帐见到正在处理军务的拓跋珪。
他站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扰,拓跋珪专心军务,也没有察觉他的到来;等案头军务忙完,拓跋珪起身活动身体,无意中瞥见站在角落的陈先,意外道:“陈兄弟,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通知为兄。”
陈先笑道:“刚来,看将军在忙,不敢打扰。”
拓跋珪边让陈先坐,边骂看门士卒,“这些家伙,一点事都懂”。
随后又向陈先道歉:“也是哥哥我粗心,昨儿已经事先通知了,没成想还让兄弟等了许久,还望兄弟见谅。”
两人客套一番,拓跋珪便问陈先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事。
陈先说道:“将军可有意同陈林陈将军联合对抗朝廷?”
拓跋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剑眉上挑,问道:“兄弟这是什么意思?”
陈先答道:“将军,我为联合而来,自然要问清楚,今天所问仅此而已,请将军给句准话。”
拓跋珪收了笑,脸色归于平静,说道:“第一天我就说话,联合是不可能的;雷州是我的主场,谁来都不顶用,如果我出了雷州,那么我什么也不是。”
接着,拓跋珪语气柔和,说道:“陈兄弟,我欣赏你这样的人才,由衷希望你留下来帮助我,忘你回去后仔细考虑。”
两人的谈话到此结束,这样的结果对双方都不满意。
等陈先回到房间,拓跋丕便差人来请。
会客厅里,拓跋丕为陈先倒上美酒,说道:“兄弟,你说说,我哥待你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
拓跋丕顺势劝道:“那你就该留下来,留在雷州,凭你的本事,再加上你身为郁儿的丈夫,你的地位将仅此我哥。”
“留在雷州,你要什么有什么;回湖阳,你马上就要面对生死危机。如此,为什么不留下来?”
陈先笑着摇头拒绝。
拿陈林跟拓跋珪作比较,陈林在兵力、财力、将领等其它方面,都不如拓跋珪,甚至撑不住明年夏天。
但世上不是只看这些的,还看一个先来后到;假如关羽先遇到曹操,他还会跟随刘备吗?
同样,既然他陈先先遇到陈林,那就没有背叛的道理。
义气这种东西,向来不讲道理;所以,无论拓跋丕说什么,陈先依旧不会改变主意。
这天,拓跋丕说了很多,目的就是让陈先留下来,但始终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次日,拓跋郁过来,见到陈先第一句话就是“听说你要走?”
陈先点点头。
拓跋郁抬手就一巴掌,骂道:“人渣,你既然答应娶我,为什么要走?把我当什么了?想要就要,想抛弃就抛弃?”
陈先低下头,对拓跋郁这个美丽姑娘,他是心怀愧疚的。
“对不起,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一起走。”
这是陈先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他不可能留下,但他和拓跋郁已经有了婚约,成亲的日子也快到了;眼下,要么他承担负心人的骂名,抛弃拓跋郁离开;要么拓跋郁和他一起离开。
然后,“我凭什么跟你离开?在雷州,想娶我的人比比皆是,跟你走,我能得到什么?”
拓跋郁说道:“我们之间没有书上那令人向往的爱情,我对你,有的是好感;陈先,我希望你不要把这些好感变成厌恶。留下来,留在雷州,我可以把好感慢慢变成喜爱。”
陈先看着眼前美丽的女子,心里闪过一丝悲哀;拓跋郁可以说是他见过最骄傲的姑娘了,但就算骄傲如她,也无法做主自己的婚姻。
他有些想摸摸拓跋郁的头,但他克制住双手,摇头道:“你其实可以自己选择的,就像我,选择‘义’这个字一样,你也可以选择拒绝这桩婚事。”
拓跋郁后退一步,说道:“哥哥对我很好,而且,我对你印象不差,我......”
“所以你就要跟一个陌生人过一辈子?”
陈先说道:“就算他是你哥哥,就算他对你很好,但终身大事总归是自己的;假如我是个性子、脾气不好的人,成亲后对你呼来喝去,非打既骂,你也要嫁给我?”
拓跋郁后退三步,她心里有一套说辞为她的行为辩解,但她说不出口;是啊,要是陈先真是这样的人,她又该怎么办?
是认命,牺牲自己帮住哥哥留下陈先,还是......
陈先盯着她,再次说道:“自己的意志,永远是最大的,他人都不能凌驾于上;拓跋姑娘,如果你遇到不能拒绝的事,死亡将是你最后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