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召开朝会这天停了。
京都上空的乌云没有散去,依旧浓厚;人们抬头看天时,偶尔能看见藏在乌云深处的闪电,伴随而来的是隐隐雷声。
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这场大雨还没结束。
自打进入京都开始,刘诞、赵义两人摩擦不断,不是顾及陈先,他们怕是要在城里打起来;陈凡入主京都后,这两人从不走一条道。
但凡遇见,都是各走各的,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人竟然走到了一起;今天陈凡召开朝会,这两天十分亲密的走在一条道上说说笑笑。
到了金銮殿门口,两人还互相谦让的让对方先进去。
这放在陈凡没进京前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进殿后,两人边走边和各自的手下絮叨;除了王猛等一班新进人马,大殿里就没有不和刘诞、赵义说话的官员。
到了首位,刘诞、赵义又是谦恭的请对方站在首位,以表对对方的尊敬。
一番谦让后,刘诞接受赵义的提议,站了皇座下第一人,赵义紧跟着刘诞位列第二。
“陛下到!”
随着郭星尖锐的声音响起,刚才还嘈杂的金銮殿登时安静下来;众人屏气凝神,目光看向龙椅左方。
“噔、噔、噔......”
陈凡不紧不慢的从屏风后面出来,一步一步走到龙椅前站定。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齐齐跪下,山呼万岁;陈凡右手虚扶,“平身”两字脱口而出。
待众臣起身,陈凡坐上龙椅,说道:“朕昨天遇刺,你们都知道了吧!说说,这事该如何处置。”
滚滚闷雷在金銮殿上方响起,刘诞麾下一名官吏出列说道:“陛下,以臣愚见,当立马关闭城门,以防刺客逃走,随后全程搜捕,不怕找不到那名逃走的刺客。”
“再有,青阳王陈先护卫失职,当依法治罪。”
这人刚说完,王猛立时跳出来反驳,揶揄道:“封锁城门?呵,你不担心城里出乱子?”
随后,王猛对陈凡说道:“陛下,这几个月下来,京都趋于稳定,百姓早晨起来耕作,晚上回家休息;市集上人声鼎沸,商旅来往不断。”
“若是贸然关闭城门,百姓惶恐,商旅不安;届时,我们营造出来的大好局面怕是要付之东流!”
提出关城建议的官员反驳道:“只需要三天时间,能出什么乱子?王猛,你这是危言耸听!陛下遇刺,我等身为臣子,不思找出凶手,反而给凶手留一生路;你说,这是臣子该做的?”
王猛冷冷道:“身为国家臣子,自当为国家考虑。”
那官员立时朝陈凡躬身道:“陛下,王猛暗藏祸心,意图包庇凶手;听他言论,分明和刺客是一伙的,请陛下将王猛关进大牢问罪!”
“轰隆”一声炸响,出门耕作的百姓纷纷抬头望天,阴暗的乌云中游动着一条条电蛇。
凉凉的微风不知不觉间变成狂风,雨,似乎又要下了。
龙椅上响起陈凡那平静的声音,“王侍郎一心为公,朕是知道的。当然,刺客要追查,但不能惊扰城中百姓。”
“李盛!”
李盛出列躬身道:“臣在。”
“你身为京都令,这事归你管;说说,要几天时间?”
低着头的李盛只觉得头大,好好的一个冲锋陷阵的将军,怎么忽然成了管人事的京都令?这种费脑的事,他压根转不过来。
想了一会,李盛跪在地上说道:“回陛下,臣,臣也没底......”
陈凡愣了愣,随后哈哈大笑,问道:“李盛啊李盛,你竟然连这点事也没把握!朕问你,你是怎么管好京都的?”
李盛头也不抬的说道:“回陛下,有人告诉臣,说只要按照律法行事,就不会有事;臣照他说的去做,一直到现在都没出什么大事。”
“那人倒是个人才,明天带他来见朕。”
陈凡有些意外,没想到在李盛这里还能有意外收获,心情不错的他继续问道:“既然你没把握,那就推荐一个人来。”
“青阳王陈先。”
陈先的名字一出,立马招来一众臣子的反对。
“青阳王失职,应当追责,怎么能用?”
“陛下,青阳王有错在先,现在不能任职!”
“陛下,青阳王护卫失当,致使刺客惊扰圣驾,依照律法,当斩!”
......
一石激起千层浪,附庸刘诞、赵义的一干臣子纷纷跳出来给陈凡上压力,大有不处置陈先不罢休的气势。
“轰隆隆......”
一连串的雷声响动,闪电顺势从天劈下,大雨哗啦啦倾泻而下。
陈凡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按照已经颁行的律法处置陈先,陈凡还能理解;但事情渐渐发展为处死陈先,这如何不让他恼怒。
郭星瞅见陈凡脸色,尖声道:“肃静!肃静!!!”
等殿中安静下来,王猛再次站出来,说道:“陛下,臣以外,青阳王失职,当依法处置;群臣要求处死青阳王,臣以为太过。”
“国有律法,当以律法行事;否则,朝廷如何取信于百姓,如何取信于天下?群臣之言,断不可行,陛下三思。”
王猛的话马上遭到这群人的反对,“王侍郎,我听说你和青阳王私下关系非常好,莫非,你是想偏袒青阳王不成?”
王猛冷哼一声,并不作答。
一时间,群声汹汹,纷纷指着王猛是靠着陈先的关系才得已进入朝廷,并非是他有什么真才实学。
越说越乱,越描越黑,好好的金銮殿霎时间成了菜市场。
及至郭星再次发话,这些人才闭了嘴,不在指责。
殿外雷声越来越大,忽忽狂风吹的殿门哗哗作响。
陈凡按住龙椅,平静道:“青阳王失职,当按律法行事;此事交由王侍郎处置。追查刺客一事,李盛,朕给你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你要是拿不住刺客,这京都令就不要做了!散朝!!!”
说完,陈凡起身离开龙椅,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屏风后。
王猛出殿时,刘诞的声音从后传来,“王侍郎,记得依法办事,不要因为私情而忘了律法。”
“不劳丞相费心,王猛晓得!”
下朝后,李盛一时间没有头绪,只得多派士卒巡逻,寻找可疑之人;而陈先,被面去兼任的卫尉一职,革去一半封地,罚俸禄一年。
但陈凡特准,依旧让陈先负责皇宫护卫工作。
这消息传到刘诞、赵义两人耳中,两人皆是愤愤不平,私下里聚在一起商量该怎么处理陈先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眼看巡逻士卒增加,武云自认为不能继续待在柳府了;万一事情败露,他死了倒没什么,要是因此连累柳兰一家,他就是死也不能赎罪。
胸前、后背的伤口被柳兰包扎的十分稳当,武云活动活动右手,不小心牵动伤口,钻心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发出呻吟声。
“唉,再等几天,稍微好点就走,绝不能连累兰儿。”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武云抬头看去,身材曼妙,面容素丽的柳兰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她把房门关好,快步走到桌前放下食盒,秋水一般的眼眸充满关心,“云哥,你怎么起来了?你伤没好,多休息才行。”
武云笑了笑,想摸摸柳兰的秀发,右手刚抬起,撕心的疼痛让他克制不住的呻吟起来,伤口裂开带来的鲜血瞬间染红了扎布。
柳兰“哎呀”一声,停下拆食盒的动作,心疼的走快去帮武云处理伤口。
武云什么都没说,静静的看着柳兰在他身上鼓捣。
忽的,柳兰抱住武云,用恳求的语气说道:“云哥,别报仇了,他是皇帝,你杀不了他的;好好活下去,就当为了我,好吗?”
秀发的清香让武云沉醉,他很想说“好”,但他忘不了家人被屠杀的那一幕。
他恨,他恨武风任用奸臣,致使国家败亡;他恨陈先,纵容手下屠杀他的家人。
明明他的家人什么都没有做,不欺负百姓,不收刮百姓财产;安安静静住在街尾,有空时还会救济附近穷苦人家。
他们做错了什么?难道,就因为他们姓武?就因为他们跟武风有关系?
武云不接受这个理由,他要报仇,他要杀了那个万恶之源。
柳兰走后,武云望着柳兰消失的背影,悲哀道:“兰儿啊兰儿,武云对不起你啊!”
三天后,武云感觉伤势好转许多,趁着夜晚无人,悄悄溜出柳兰为他准备的这座小院子;来到墙边,找准落脚位置,武云纵身一跃,翻身出墙。
刚一落地,武云只觉两眼一黑,不等他挣扎,一记闷棍敲下,武风就此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