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陈先和往常一样早起;但这一次,他破天荒的绕着府邸转了一圈,然后跑了一壶茶,静静的躺在院子里等待即将到来的圣旨。
昨天晚上,陈先就知道了他今后两年的命运;他会被革去一切职务,被贬为县王,被囚禁在府邸整整一年。
第二年,陈凡将再次启用他,吧一批新兵交给他训练,等一切准备就绪,他将再次踏上战场。
然而,一想到要在这片小天地里待上整整一年,哪都不能去的时候,陈先都要喝一口滚烫的热茶来压制心中的烦躁。
“这一年要怎么过呢?要不要把小雪他们接过来?”
就在陈先盘算着这一年的计划时,府内仆人告诉陈先,郭星来了,现在在正厅候着。
陈先放下茶杯,起身整整衣服,揉揉脸,尽量不让沮丧的表情挂在脸上。
一进正厅,郭星连忙起身迎了过来,从怀中拿出圣旨递给陈先,说道:“大王,您还是自己看吧。”
陈先打开圣旨,当头一句就是指着陈先失职,从去年的行刺,到今春祭天时再次让刺客威胁到皇帝的安全,再到昨晚的事;随后,圣旨上给出了惩罚。
和陈凡事先说的一样,陈先顶着的头衔全被革除,他现在成了一个无权无势,什么都做不了的清闲王爷了。
但圣旨的内容还没有完,接下来的内容完全出乎的陈先的想象。
“考虑到青阳王陈先的能力,着青阳王担任云州巡查使,加大将军、大司马衔,赐旌旗、节杖,许青阳王便宜行事;限十日内,青阳王陈先离开京都,前往云州视察。”
短短一行字,惊的陈先久久回不过神来。
郭星在旁边耐心的等待着,一点打扰的意思都没有。
待陈先收起圣旨看过来时,郭星指着摆在客厅桌上的旌旗等物什说道:“大王,一应信物都在这,请您查收。”
陈先走过去,黑色的旗帜、泛黄的节杖、洁白的玉符,还有那象征大将军身份的小印和绶带。
曾几何时,陈先迫切的想要离开京都,带领军队去平定不安分的云州;然而,世事无常,眼下他竟然意外的要实现这个愿望了。
右手轻轻扫过绶带、玉符,陈先突然想起陈凡之前说过的话,朝廷这两年不会拿出一兵一卒去开疆拓土,一切都要等待两年后再说。
那么,这次怎么突然让他带兵出征了?
“陛下拨了多少人马给我?”
郭星说道:“来之前,陛下特意叮嘱过,大王旧日的部下,只要他们愿意,都可以跟大王去云州。”
“人马呢?”
陈先皱起了眉头,前踏一步,两眼死死顶着郭星,等着对方的回答;他现在很不安,一种极有可能成真的猜想占据了他的脑海。
“没有人马,一个人都不会有。”
这句话让陈先大脑“轰”的一声嗡鸣,他两手抱头后退两步,脚步趔趄着像是要倒地一样。
郭星没想到陈先反应这么大,两步赶上去就要扶住陈先,手刚伸出去就被陈先打开。
“陛下在哪,我要见他。”
郭星退了两步,他见陈先两眼通红,显然是不能接受这个命令,叹息一声,说道:“大王,陛下说了,他不见您?”
随后,郭星向陈先行了个礼,默默的离开了。
陈先瘫坐在椅子上,两眼呆滞的望着横梁。
“小汜,他这是要我去死啊!”
“死?怎么就要你去死了?这明明是让你去云州当钦差大臣呐。”
“钦差?哈,钦差?”
陈先发疯一般的大笑起来,这笑声吓的府邸上的仆人都跑了过来,要看看他是不是疯了。
“滚,都给我滚开!”
仆人散完后,陈先去水井边打上一桶凉水,把头整个侵入水里面;沁人心脾的冰凉让他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大约三分钟,陈先猛的把头拔出,两手提起水桶,将一桶凉水倒在头上;或许是一桶水还不够,陈先又打了两桶井水从头淋下。
刺骨的寒冷让陈先的呼吸趋于平稳,他冷静下来了,完全冷静下来了。
他再次回想昨晚的对话,回想陈凡的表情,他不认为陈凡再对他撒谎;那么,圣旨上的内容之所以不一样,一定是朝臣逼的。
谁会这样做?
毫无疑问,刘诞、赵义不介意落井下石。
“还有一个问题,他怎么肯放我离开?”
小汜分析道:“嘿,陈凡那小子一直防着你,他最担心的就是你手握兵权,脱离他的掌控;这一次放你离开,十有八九是朝臣们给他失压了。他扛不住压力,这才有了这封圣旨。”
“我估计,那小子也担心你做大,要真有那么一天,他得后悔死。”
对这个说话,陈先相当赞同;他虽然摸不清陈凡的心思,但一些基本的东西还是能看出来的。
“没兵就没兵吧,云州还有个大舅哥在,怎么说都不会太差;当务之急是找帮手,光我一个人是成不了事的。”
这么一想,陈先立马换了一身干衣服,坐上马车直奔萧辰府邸。
陈先第一个想到的是王猛,但转念一想,“他正处于上升期,我去找他岂不是害了他;不,不行,绝不能去找他。要是我开口,他一定会跟我走的。”
去往萧辰府邸的路上,陈先还想着怎么开口才合适,但直到到了萧府大门口,他还准备好说辞。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陈先下了马车,叩响大门;没多久,大门吱呀的从中开了一道缝,一颗小脑袋探出来望着陈先,“您有什么事吗?”
“我找萧将军,小哥,劳烦你通禀,就说陈先有事求见。”
“哦,您稍等。”
说完,门吱呀一声关了;等这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大门完完全全的打开了,那个小门子领着一个穿着朴素的老人走了出来。
那老人见了陈先就行礼,恭敬道:“没想到大王亲自来了,小人失礼,小人失礼!”
陈先扶起老人,客套一番后,老人将陈先领进客厅;着一个小丫头奉上茶水后,老人说道:“大王稍待,将军现在不在家,小人已经让人去找了。”
等待的时间里,陈先和老人聊了一会,从谈话中,陈先得知老人是萧辰的族人、小门子是萧辰族里的孤儿、小丫头则是萧辰的侄女。
“唉,将军他不喜欢吵闹,府里就我们三;小老儿我会做些饭菜,将军就没找厨子了。他也不让人服侍,平日就让两孩子在家读书认字......”
正说着,客厅外响起了萧辰那爽朗的声音,“嘿,大王怎么不事先通知一声,也让我有个准备啊!”
陈先起身迎了出去,边走边笑着说道:“想来了就来了,哪有事先告知的道理。”
萧辰哈哈大笑,走进客厅坐在陈先身边,接过老人递来的茶水,和陈先寒暄起来。
等老人离开后,萧辰放下茶杯,严肃道:“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打算怎么办?”
陈先苦笑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陛下不给我一兵一卒,连一个子都不过给我,我能怎么办?我打算去投靠我那位大舅哥,看能不能从他那儿借点兵!”
“借兵?能成功吗?”
陈先摇摇头,“不敢保证。对了,我这次来是有事找你,陛下虽然不给我士卒,但他许我带几个旧部下一起走,你愿意跟我走吗?”
萧辰没说话,坐在那里打量着陈先;陈先被他看的不自在,说道:“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你现在当上了偏将军,假以时日就能在京都扎稳脚跟,你若是不愿意跟我走,我是能理解的。”
“不,恰恰相反,我愿意跟你离开;我一直相信你,认为你能带我闯出一片天。京都是个泥潭,困住了你,也困住了我。”
“如今有机会离开京都,这是你我之福。”
“说的对,来,为你、我,干!”
陈先端起茶杯,和萧辰一饮而尽。
“十天后,我在东门外等你。”
离开萧府后,陈先心情格外舒畅;一个好的开头总是让人开心的。
接下来,他要逐一的去找以前的旧部了,在安稳与奔波面前,能有多少人愿意跟随他,陈先心里没底;但有了萧辰,一切就没有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