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星野担忧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没关系,大家一样很喜欢你啊!难道你觉得仅仅因为这个晓梦姐就不喜欢你了吗?”。
朗月叹了口气,回道:“我知道大家对我都很好,甚至好到一点点小事都不愿意告诉我,生怕我担心。可我们是一家人,有事就应该一起分担不是吗?”。
褚星野突然沉默了,他似乎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安慰朗月。只见朗月继续说道:“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
褚星野在电话那头刚说着:“朗月,你很优秀,优秀到你可能还没发现。对于她们来说,你的存在就是最好的安慰。你的快乐也是他们一直想守护的。而对我来说,你也一直都是那个很重要的人;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只是你一直没有发现。”。
飞机起飞了,吵闹的轰鸣声完全盖住了褚星野最后那句说话声,只听朗月在电话这头闷闷不乐地回道:“你刚刚说什么?后面的我没听见。”。
褚星野轻咳了一声,些许尴尬地回道:“没,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是一个没用的人。其实你也帮了晓梦姐很多事不是吗?”。
朗月觉得褚星野只是说了一些轻飘飘的,毫无重要性的安慰的话;她觉得即便是一位普通朋友,也能说出这番话吧!便冷冷地回道:“算了,你也不会懂的。挂了,我要登机了。”。
电话那头,褚星野只好回道:“那好吧!你落地跟我说一声。”。
飞机起飞了,蔚蓝的天空中,一道白影自上空缓缓飞过。中心医院病房窗口内,庄晓梦抬头看见一架飞机自她眼前飞过,随后她又低头看了看手机,时间显示着午后两点零五分。她轻声叹出一口气后,缓缓说道:“月儿这会儿应该上飞机了吧!”。
洛阳站在一旁,深情地注视着庄晓梦,并向她问道:“为什么不告诉她?不怕她生气吗?”。
庄晓梦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已经空无一物的蓝色天空,随即转过头对洛阳答道:“告诉她也没有用,我的病已经是这样了。反正死亡对我来说是一件不争的事实,何必多一个人烦恼呢!”。
洛阳一脸担忧地说道:“那林总呢?为什么连他也瞒着?”。
庄晓梦浅笑一声,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说实话?”。
洛阳冷冷回道:“你要是说了,怎么也轮不到我半夜送你来医院吧?”。
庄晓梦突然笑得很明媚,弯得像月牙似得双眼也掩盖不住那双闪耀如宝石般的瞳孔,她说:“你还是这么聪明!我有点儿烦你了!”。
庄晓梦收起手机,转身准备回到病床前,洛阳见状赶忙上前搀扶着她。庄晓梦便忍不住笑道:“我没事,你不要这么紧张。”。
洛阳不搭理庄晓梦,将她稳稳地扶到病床上坐下。只听房门口处,突然一个嘹亮的女声喊道:“庄晓梦,做检查的,来拿一下单子!”。
于是,洛阳二话不说,帮庄晓梦脱下鞋子后,就起身往门口走;不一会儿,她便拿着一沓白色的单子从门外走来。庄晓梦见洛阳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在一旁小心说道:“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我昨晚实在找不到人了,突然想到你,就给你打电话了。”。
洛阳依旧没有看庄晓梦一眼,只冷冷地说:“我不是气这个。你坐会儿,把鞋子穿上吧!我去拿推车,送你去做检查。”。
看见洛阳离去的背影,庄晓梦这才感到心里涌出一阵难受。她憋住眼眶中快要溢出的泪水,深吸一口气,然后弯下腰为自己穿上鞋子,静静等待着洛阳。
不知是否是节假日的原因,医院里来往的病人极少,没一会儿两人就做完各项检查回到了病房内。洛阳一路上都保持着冷漠的态度,非必要时候她甚少与庄晓梦交谈,大部分时间都是庄晓梦一个人在自言自语着。
见洛阳处于气氛之中,庄晓梦只好轻咳一声,找出遥控器,打开电视,企图利用电视机里的说话声盖住两人之间那尴尬的沉默声。然而,当她打开电视机的那一刹那,一则新闻映入眼帘:“新闻快讯:警方查获一批毒品,其中两死两重伤!”。
看见这则消息,庄晓梦瞬间瞳孔放大,她震惊地看着电视屏幕,左手不断在床头柜上乱摸着。终于在摸到自己的手机后,她赶忙打开手机,向昨日给她留过电话号码的女警打过去;通话声持续响起,而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听。
一时之间,乱了神的庄晓梦赶紧拿起外套就往病房外面跑。而刚刚上完厕所出来的洛阳,正好看见庄晓梦颤颤巍巍离开的背影,赶忙喊道:“晓梦!你去哪儿!”。
可庄晓梦仿佛没有听见似的,径直往电梯口走去。洛阳见状,赶忙上前拉住她说:“你去哪儿?你现在这个样子,出门就得倒下。”。
这时,庄晓梦回过头来,洛阳才发现。双眼泛红的庄晓梦似乎在极力隐忍,她颤抖的声音,缓缓说:“我要去警局,麻烦你,带我去警局。”。
洛阳见庄晓梦面色发白,浑身颤抖,虽然不清楚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她隐约觉得庄晓梦口中的那件事对她来说一定很重要。眼见着庄晓梦眼眶中挤满了泪水,洛阳也忍不住眉头紧锁,就连抓住庄晓梦的那双手也不自觉握紧。片刻之后,她才紧咬后槽牙说道:“好吧,你等我一下,我拿一下包。”。
车子在夕阳下缓缓前行,因为正值假期结束,进城、出城的人络绎不绝,很快就堵满了整个儿道路。庄晓梦急不可耐,一直在催促前方的司机,可司机也无可奈何,他只能望着前方不断被踩出的一串串红灯,不耐烦地回道:“美女,不是我不想快呀!前面堵死了,我也走不了啊!我总不能不要命飞过去吧!”。
洛阳见庄晓梦不停地向前方张望,好似一刻也等不了一样。她困惑不解地握住庄晓梦的手,然后不停安慰着她道:“你别着急,再走一段路我们就能下去了,很快就能到的。”。
庄晓梦用自己无助的眼神望向洛阳,那张急得快要哭出来的脸令洛阳顿时心疼不已。洛阳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不住向庄晓梦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一定要去警局?”。
庄晓梦不知道自己此时能否将实情说出来,可她堆积在胸口很久的压抑已经让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眼见着车子一动不动,庄晓梦终于忍不住向那司机师傅问道:“走过去要多久?”。
洛阳震惊地看着庄晓梦,赶忙拦住她道:“你疯了!你现在的状态根本就不适合运动!医生说你颅内肿瘤不稳定,随时都有破裂的可能!”。
庄晓梦却不管不顾地拽住司机师傅右肩上衣服的一角,并用自己真挚又慌乱的眼神看着他。司机师傅转过头,听闻洛阳的话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庄晓梦;可眼见庄晓梦又是那么的急切,他只好解释道:“这儿是高架,你要走起码得半个小时起步。你还是等一等吧,刚才交警已经过去了,应该很快就能走。”。
随着等待的时间越来越久,庄晓梦终于有些坐不住了,就在她即将打开车门走出去时,洛阳发现了庄晓梦的异常,并适时拉住了她,说:“前面已经有车在动了,你别着急。再说这儿你也走不下去,不要白白耗费自己的体力。”。
其实,庄晓梦又何尝不知自己是在做一件愚蠢的事情,可她就是没办法这么安静地坐在车内,什么也不做。好在这时,车子终于在持续了很长一段静止状态后,逐渐在车队里走动起来。庄晓梦的焦虑也在汽车的行进过程中逐渐得到缓解。
余晖落下之前,庄晓梦终于在洛阳的陪伴下来到警局。通过警卫处的联系,庄晓梦终于见到了昨日那名曾接待过她的女警,而这名女警的脸上却挂上了与昨日不同的沉重与冷漠。来不及认真思考,庄晓梦便率先问道:“电视里播的,是不是我妹妹?两死......是谁?”。庄晓梦嘴唇颤抖着,紧张又担忧。
听到这儿,洛阳才反应过来,庄晓梦如此心急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女警神情冷漠地看了一眼庄晓梦,随后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妹妹没什么大事......”,那女警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起码性命无忧。我还有公务要处理,没空接待你们,麻烦你先回去吧!有事我们会打电话通知你。”。
庄晓梦忽然想到什么,有些不放心地抓住女警的手向她问道:“陈陆星呢?他怎么样了?还有,王队呢?他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听到这儿,那女警终于有些忍不住,一把甩开庄晓梦的手,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还好意思提王队!要不是你妹妹,他们现在就怎么会在医院!小陈又怎么会......”。
“许琪!”,就在那女警将要说出口时,一名身穿白色警服的男子突然叫住了她的名字。
女警愤愤不已地冷哼一声,随即将自己的脑袋扭向一旁。只见那名身着白色警服的男子缓缓来到三人面前,他面色凝重,厉声对那低着头不断喘气的女警说:“许琪,老百姓有疑问,我们就有义务为她们解答。更何况这次案件涉及到人家的亲人,人家担心问一句,你怎么能用这种语气跟人说话!”。
那女警极度不服气,转过头想反驳:“政委!犯罪的是她妹妹!如果不是为了救她妹妹,王队和小陈又怎么会......”。
“行了!这是我们的职责!保护人民的人身、财产安全,打击违法犯罪行为,这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不是第一天当警察了,怎么能说出这番话!”,那身着白色警服的男子对那名女警好一番训斥。说完,大手一挥,冲那女警喊道:“回去!好好写一篇检讨,明天交上来!”。
被叫做许琪的女警眉头紧锁,满脸怒气,眼见着自己有气撒不出去,只好一跺脚,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离去。
这时,那名身着白色警服的男子这才转而对庄晓梦说:“不好意思,她只是担心同事,一时情急而已。王队和你妹妹都没什么大事,现在都在医院治疗,过两天应该就能安排你们见面了。只不过,你妹妹涉及到贩毒的问题,我们还需要对她严加看管,并继续调查,所以她可能暂时是回不了家的。”。
男子的神情依旧很严肃,但说话的语气却比方才那位女警和善了许多。听闻于此,庄晓梦也赶紧解释道:“您不用道歉,我能理解。只要她还活着就好......我就是想知道,陈陆星怎么样了?那条短信是不是他发来的?”。
庄晓梦心中的疑问落地后,整个人也瞬间松懈了不少,一时双腿发软,有些站立不稳。洛阳在一旁见状,赶紧走上前来,搀扶住庄晓梦。身着白色警服的男子见状,也立即伸出手想去搀扶,可他举在半空中的左手,始终都未靠近庄晓梦。
许久,那名被叫做政委的男子才徐徐说道:“陈陆星......牺牲了......”。男子的说话声很低沉,仿佛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听到这句话,庄晓梦方才松懈下来的神经顿时又绷紧,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那名身着白色警服的男子,说:“你说什么?”。
男子轻叹一声,哽咽着声音说道:“陈陆星,已经死了。具体的情况我现在不方便向你透露,但很快,队里就会给你答复。感谢你对我们提供的信息,这次行动虽然我们也付出了一些代价,但最终我们还是成功抓获了那批毒贩!相信陈陆星看到这个结果,他也会满意的。”。
男子的话说得铿锵有力,又含蓄隐忍;不知是否是在安慰他自己,总让人感觉那段话中隐约透露着一股子悲伤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