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如此大胆,居然敢在七爷的门前,这般地嚣张跋扈、言辞不敬?!”
门内果然有一名中年男子,马上发声,怒语呵斥他道:“难道你没听说过,凡是擅近此处者,一律杀无赦吗?!”
“嗐!这位老哥,我们二人非是无故擅闯,而是收到了贵府的不速之请,应邀而至。”
朱振宇莞尔一笑,毫无所谓道:“在下乃是渤海国......”
“哼,在我们七府门前,管你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一样下马回话!”
却听门后,又有一名年轻的女子(忽地笑花),恶狠狠地打断了他的话语,阴森森说道。
“是,的确是我们二人失礼了,敬请两位莫怪。”
一直沉默不语的阿梨,此时便率先下马赔礼道。同时,用眼神儿示意朱振宇一起下马,低声劝说他道:“朱公子,咱们尽量顺顺当当儿地进去,一探究竟要紧,凡事能忍则忍,能让则让吧!何况,此举确实不妥。”
“好吧,下马就下马,你这么凶干什么呀?!本公子的身躯,如此之富态,你道上上、下下的,有那么容易吗?!”
朱振宇只得不情、不愿地,慢吞吞“滚”下马来,嬉皮笑脸道:“咱们无礼对无礼,这就算是扯平了,啊!快点儿开门,迎客吧!”
“哎呦!素十妹妹,你瞧这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敢在咱们俩的面前,穿得这么雪白、雪白的,”
就听门内,又出现了另一名中年女子(银莲花)的声音,嘻嘻怪笑道:“敢情是仗着姿色不凡,脸蛋儿漂亮吗?嘻嘻嘻!”
“哼,如若她也算得上是‘漂亮’的话,那我素十,岂不成了天仙一样了吗?!哈哈哈哈哈!”
先前那名年轻的女子,不由得一声冷哼,又酸、又妒道:“不过,我也瞧着她这身雪白的衣裳,十分地刺眼——我说,染三姐姐,你这都忍得住吗?”
“忍是忍得住的,可是,我为什么要忍呢?!嘻嘻嘻!”
便听那染三怪声怪气地嬉笑着,微微开启了一条门缝儿,将一盆又黑又臭的污水,慢慢悠悠儿地,泼洒了过来道:“去你的吧!”
“哎呀!阿梨姑娘,你快闪开呀!”
朱振宇眼见着一只锈迹斑斑的铜盆,隐约出现在门后,却见阿梨依旧若无其事地,毫无躲闪之意,情急之下,只得扑上前去,挡在了她的面前,扬声提醒她道。
“朱公子,快闪开!”
阿梨本来打定了主意,一心想要等着这盆污水将至而未至之时,再行躲避,并一定要使自己的衣角儿,略微沾染上一、两滴,这才不至于太过折损对方的颜面,惹得她们不快,徒生波折。谁知被朱振宇这么一搅合,只得急忙拽住他的袖子,轻轻地将他推到了一旁——结果,便听“噗”的一声,自己的裙摆之处,立时被那盆污水的一部分,泼了个正着。
“唉呀!到底还是淋湿了——阿梨姑娘,你为什么就是不躲开呢?”
朱振宇见状,反倒气急败坏地,跺脚埋怨她道:“咱们也不至于,非得忍让到这种地步吧?!”
“这还不是,拜你所赐吗?!”
阿梨啼笑皆非地白了他一眼,轻声回敬他道:“朱公子,我真心真意地,‘谢谢’你了!”
“不客气,阿梨姑娘,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朱振宇泰然自若地,满面笑容道。
“朱公子,你!......”
阿梨尽量不去低头观望自己的肮脏裙裾,暗自咬牙切齿道:“有时候儿,我是真的分不清,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嗳,我才不傻呢,阿梨姑娘!那傻的呀,从来都是别人!嘿嘿嘿嘿嘿!”
朱振宇抬起手来,摸了一下儿脑袋,相当傻乎乎地,轻声笑道。
“好吧,我承认,傻的那个,是我!!”
阿梨见他又是这幅,简直令人抓狂的模样儿,不禁摇头叹息道:“居然会怀疑,你不是真傻,唉!”
“阿梨姑娘,我交给你的那只包裹里,就有为你缝制的新衣,你要不要先回客栈,换上一件儿呢?”
朱振宇很是关切地询问她道。
“不必了,朱公子。”
阿梨淡淡一笑,话里有话道:“和钱财珠宝混在一处的气息,未必就比污水更加洁净。”
“嗳,我说你们两个,站在那儿,嘀嘀咕咕地,偷笑什么呢?!”
那染三见状,只气得哇哇大叫道:“可是在嘲笑我染三,脾气火爆、言语粗俗吗?!”
“岂敢、岂敢,姐姐还请息怒。”
阿梨连忙施礼赔笑道:“敬请姐姐通禀七爷一声,就说渤海国朱府的朱振宇......”
“我呸!染三姐姐,我越瞧越是觉得,这个装腔作势、故作姿态的小丫头,言行假惺惺的,十分可恶!”
那素十似乎是忍无可忍地,如此尖叫着,打断了她的话语,再次从门缝儿当中,“噗嗤”的一声,向她泼来了,更大、更臭的一盆污水。
“唉!这一下儿,我要是不老老实实地受着,估计,今天是进不去这道门槛儿了。”
阿梨的心中,暗自叫苦不迭道:“可是湿身露丑,同样难以承受......”正自左、右为难之际,忽见一匹白布,蓦地里斜刺飞来,挡在了她的面前,将那盆污水,涓滴不剩地包裹在内,“啪”的一声,跌落在地。
“呀,此人好生了得的手法呀!”
阿梨不禁轻舒了一口长气,心中忖道:“七爷门下,果真没有凡俗之辈。倒是多亏了他,替我解围。”
“勿近!你这老小子,敢情是又瞧上了她吗?!”
就听门内,那染三和素十,齐声怒骂此人道:“你只顾着怜香惜玉,胳膊肘儿往外拐,就不怕我们告诉给七爷听吗?!”
“胡说!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别这么好赖不分哪?!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哪!”
便听头回的那名中年男子,声音尖利地,讪讪狡辩道:“我是瞧这个小丫头,分明是个高手,生怕你们俩惹恼了她,会吃大亏,这才急忙出手,帮你们俩一把的。”
“呸!胡说八道,睁着眼儿撒谎!”
那素十猛啐了他一口道:“鬼都不信你这一套!”
“嘻嘻嘻!”
那染三则颇为阴险、挑拨地,嘻笑说道:“鬼不信不打紧,打紧的是,咱们七爷信不信——你说呢,素十妹妹?!”
“住口!”
那勿近恼羞成怒地尖声叫道:“你们俩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货色,有那个资格,到七爷的面前,说三道四、挑拨是非吗?再要啰嗦,别说我不顾念,咱们三个人之间的情分了!”
“什么,情分?!”
染三仿佛大吃一惊地,恨声说道:“素十!他这话,说得好生蹊跷啊,莫非......你和他......?”
“哼,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素十妖妖娆娆地冷笑说道:“你们俩又不是什么正头儿夫妻,凭什么只许你初一,不许我十五呢?!”
“臭丫头,你敢!”
染三妒火中烧,怒不可遏道:“怪不得,你近日来,戴了满头黄灿灿的野花儿,你这是发浪,骚给谁瞧的?!”
“嘁,你敢,我为何不敢?!”
那素十不屑一顾道:“你还好意思还说我呢,也不瞧瞧你自己那张脸,一堆的褶子,还不是整天的,把那些雪白的银莲花儿,别在襟口儿上,恶不恶心哪?!我都快吐了!”
“闭嘴吧你们!大敌当前,你们俩,都给我安分一些!”
勿近忍无可忍地喝斥说道。
“该闭嘴的,是你!”
那染三和素十,一齐高声怒骂他道:“最该安生、最可恨的,明明是你才对!”
“好哇!反了你们俩了!”
勿近一声怪叫道:“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哼,打就打!看谁,打得过谁!”
素十冷笑回骂道。之后,便“啪”的一声脆响,也不晓得,是谁的脸上,挨了一巴掌。
“哎呦!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小娘们儿,你怎么,还真打呀?大爷我这是在让着你呢,你不知道哇?!”
“好哇,素十,你这个贱婢!连老娘的男人你都敢打,阴曹地府的阎罗殿,今天,你是非去不可了!”
“怎么,这就心疼了?!有本事,你们俩啊,一起上!本姑娘啊,谁都不怵!”
“得、得、得,你们俩,快给我分开!咱们一家人,别打一家人成吗?!”
“滚!!!本姑娘(老娘)和你们拼了!”
朱振宇和阿梨站在门外,耳听得这三个人,一边斗嘴、一边打斗不断,互相乱叫、乱骂的,搅成了一团。
“哎,阿梨姑娘,你可听明白了,他们仨之间,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朱振宇满脸兴奋之色地,明知故问道。
“我哪儿知道?!”
阿梨不欲涉身其中地,白了他一眼道:“朱公子,我劝您哪,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我自身管理得很好啊,阿梨姑娘,你别担心~,我可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朱振宇趁机自我表扬了一句后,便即看热闹就怕事儿小地,对着门内,扬声“劝”道:“我说三位,你们‘自己一家人’,慢慢儿掰扯、慢慢儿打,不着急,啊!我们哪,等着你们!”
“朱公子,你今天,怎么这么不厚道啊?”
阿梨微微失望说道:“你之前的种种仁善,不会......都是伪装出来的吧?!”
“好家伙!阿梨姑娘,人家夫妻三人内战,咱们,就不用东施效颦了吧?”
朱振宇苦笑说道:“难不成,我非得变成那位东郭先生,你才喜欢吗?”
“哼,那也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岂不闻:‘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吗?!”
阿梨明知道朱振宇今天行事,处处都有道理在内,并且,比较他之前的种种“憨厚”举止,实际上,她更为欣赏他眼前的所做所为,但奈何,自己就是时时刻刻都想和他,大唱反调儿道。
“行、行、行,您是君子,我是小人,这总行了吧?”
朱振宇无可奈何地耸肩说道:“幸亏孔老夫子,还说过另外一句话——‘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哦?”
阿梨淡然一笑道:“如此说来,你和我,都很难养啰?”
“嗯哼!”
“狐四爷!”
门内、门外,正各自争斗不休,忽听七府深处一声咳嗽,而勿近、染三和素十三个人,立刻安静了下来,齐声施礼道。
“七爷在后面得了消息,说是贵客提前驾临,本来以为,你们很快就会通报进去,谁知半天都没有动静,原来是在这儿,窝儿里斗呢!”
便听一个极其暴躁的声音,高声呵斥他们道:“都是吃饱了撑的,正事儿不干了吗?!”
“狐四爷请恕罪!”
那勿近连忙赔笑说道:“咱们大家只是闲得无聊,偶尔斗斗闷子罢了,还请四爷多多担待,千万可不敢,禀报给七爷知道。”
“哼,平常也就罢了,现下就在外面,有两个硬货戳在那里,”
那狐四爷一声冷哼道:“你们还只管胡闹,那七府养你们,不是吃白食的吗?!还不如,干脆剁了喂狗!”
“狐四爷,这一次,怕是七爷消息有误了吧?”
染三急忙媚笑说道:“门外就只是来了两个呆瓜而已,哪儿有什么硬货呀?”
“啪!”
“臭娘们儿!你知道什么?!白长眼珠子了!”
便听“啪”的一声,那狐四爷扬手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巴掌,喝斥她道。
“是!小的正在琢磨着,是不是一个硬货,领着一个呆瓜......哎呦!”
勿近慌忙接话儿说道。但言犹未尽,已然是一声惨叫,哀嚎而出,其声甚是痛楚。
“这一刀,就留在你大腿上三天、三夜,给你长长记性吧!”
就听那狐四爷,阴森森地说道:“再有一次,你就自己,直接扎到心口儿上得了!”
“是,属下遵命!”
那勿近强忍着疼痛,唯唯诺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