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其必救,这是兵家至理。
既然漠北大军为了横扫十三城,连扶桑城都倾巢而出,那么后方空虚,便成了必然之势。
圣陨禁地内,蛰伏着上千位鬼僧,其中登仙境以上的强者,竟占据半数之多!
如此底蕴,足以将扶桑城彻底覆灭!
“平日里藏头露尾,不显山不露水,真发起飙来,倒也的确有几分看头。”
许知易眯起眼睛,极目远眺,只见一只体型堪比山岳的赑屃,正如同丧家之犬般,发足狂奔,庞大的身躯带动地面都为之震颤。
那张巨大的龟脸上,布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一边亡命奔逃,一边还声嘶力竭地咒骂着:“许知易,吾日你仙人板板!圣陨禁地里,竟然蹦出来一个大家伙!天衢境的鬼秃驴!这下事情真的大条了!!”
大陆背脊之上,那坚不可摧的龟壳,此刻已然皲裂,一道深邃可怖的掌印,深深烙印其上,触目惊心。
天衢境的鬼僧?!
许知易闻言,心头亦是一震。
迄今为止,他真正见识过的,‘疑似’天衢境的修士,唯有苏牧婉一人,至于重暝,或许也算,但毕竟从未真正谋面。
「仙五.天衢境」,已然隐约触及现世修行界的顶点,再往上的道路,艰涩难通,如同天堑横亘。
“必须尽快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许知易心中警铃大作,一旦那头天衢境鬼僧彻底爆发,恐怕会将整条边境线都彻底摧毁,生灵涂炭。
“趁着事态尚且可控,先深入漠北帝国腹地,直捣王庭,想办法夺取化生秘术。”
“不过,百里巡已然推测出涂行难与我乃是同一人,这个身份,恐怕不能再继续招摇撞骗了。”
许知易一把抓起一把丹药,囫囵吞枣般塞入口中,立足于硝烟弥漫的战场正中心,默默运转功法,恢复着体内伤势。
周遭一片死寂,竟无一人胆敢靠近他半分。
漠北大军已然溃不成军,如同潮水般仓皇溃逃。
百里巡亦无心恋战,周身气势陡然攀升至顶峰,与顾北望鏖战正酣,一时之间,竟也难分胜负。
这一切,都清晰地映入许知易的眼帘。
他心思繁杂,念头如电,飞速转动:“是战?还是退?”
“且不说这群漠北炼体士那如同钢铁浇筑般的恐怖体魄,单单一个萧山,便已极其难缠,更遑论是深不可测的百里巡。”
“即便付出惨重代价,侥幸将其斩杀,百里巡方才所言,不知已被多少人亲耳听见,消息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权衡利弊,退一步,或许才是海阔天空。拯救拒北城,我已然做到,剩下的事情,无需我再过多插手,尽快启程前往漠北王庭,夺取化生秘术,才是眼下最为紧要之事。”
该退则退,方为上策。
过刚易折,绝非明智之举。
百里巡依旧处于全盛状态,且其所修炼的,乃是炼体道中极为诡谲难缠的【血道】,更添几分变数!
“走吧。”
许知易心中决断已下,轻声低语。
许知易心念一动,收回天傀,重新将仙人遗蜕覆于面庞之上,一阵光影流转,幻化出一张棱角分明,颇具漠北风情的陌生面孔,身形亦随之拔高,转眼之间,便与寻常漠北人一般无二。
换上一张全新的面孔。
然而,这番伪装,却似乎适得其反,引来了更多刀兵相向。
大乾将士见他面生,又身处漠北阵营之中,自然而然地将其视作漠北人;而那些溃逃的漠北残兵,见他衣着打扮,又以为他是大乾的伏兵,结果便是,两边阵营的人,都在毫不犹豫地向许知易挥舞着刀剑。
“不行,还是感觉有些不爽。”
“心中念头,依旧无法通达。”
许知易眉头微皱,沿着通往城外的道路,缓缓前行。
凡是迎面撞上的漠北人,他皆不留丝毫情面,直接以铁拳伺候,要么一拳砸碎颅骨,脑浆迸裂,要么抓住其头颅与脚踝,生生撕成两半,血雨纷飞,场面残忍至极。
而当碰见大乾将士时,他则仅仅是挥动无形大手,将其掀得人仰马翻,远远击退便罢,毕竟,名义上来说,这些人也算是自己的子民,该照顾,还是要适当照顾一番。
久而久之,战场之上,竟再无人胆敢靠近他一步,仿佛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无形的死亡气息。
骤然间!一只粗壮有力的胳膊,猛地搭在了许知易的肩膀之上,耳畔同时传来一阵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声:“快,替本将军清理前方的路障!待回到漠北王庭,本将军定会为你向柱国大人请功,封你一个四等将位,不在话下!”
许知易缓缓扭过头,嘴角勾勒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森白的牙齿在夕阳的余晖下,熠熠生辉,显得格外渗人:“原来是萧将军啊。”
“见到萧将军您安然无恙,真是令我倍感欣喜。”
萧山颇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显然无心与他闲聊:“少说废话!你实力不错,有资格为本将军保驾护航,赶紧开路,离开这是非之地!”
许知易眼底,陡然闪过一抹凌冽而残忍的幽光,眼神深邃晦暗,令人捉摸不透:“好。”
“我这就送你……上路。”
话音未落,许知易骤然拔出背后那柄造型古朴,却锋芒毕露的春秋刀,刀光一闪,如同毒蛇吐信,猛地刺入萧山的脖颈之间,而后手腕轻转,刀锋顺着脖颈边缘,飞速划过一圈,一颗硕大的头颅,便被完整而流畅地切割了下来,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滑无比,宛若庖丁解牛,赏心悦目。
萧山甚至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感觉脖颈一凉,意识瞬间模糊,等到他回过神来时,才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脑袋,竟然已经和身体分家,孤零零地被捧在了一只陌生的手中。
他茫然地注视着眼前这张陌生的面孔,眼神之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不是……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直到他看清许知易手中所持的那柄刀,赫然是大乾帝君标志性的春秋刀时,萧山才终于骇然失色,如坠冰窟,想要挣扎,却奈何身首异处,根本无力回天,只能发出绝望而无力的狂吼:“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竟然玩偷袭!!”
“有种和老子堂堂正正地打上一架!生死各安天命。”
萧山气得睚眦欲裂,怒火攻心。
百年沙场征战,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经历了数不清的明枪暗箭,都未能夺走他的性命,不知多少次身陷绝境,他都凭借着过人的实力与运气,一次又一次地活了下来!
唯独这一次,竟然栽在了一个区区脱胎境的小辈手中,而且还是以如此轻而易举,如同探囊取物般的方式,被割下了头颅,让他无法接受!
“我乃漠北王庭萧氏族人!老祖乃是上一任王庭支柱!你胆敢杀我,我萧氏老祖定然不会放过你!!”
萧山声嘶力竭地怒吼着,企图以这种方式,震慑住许知易,让他心生畏惧,从而放自己一条生路。
换作寻常人,或许还真会被他这番话语吓住,但许知易杀意已决,又岂会受到丝毫动摇?他手掌猛然发力,五指如同铁箍一般,死死捏住萧山的头颅。
“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尖锐刺耳,令人毛骨悚然。
“不……不不!快来人救我!本将军乃萧氏嫡系!百里巡呢?百里巡那个废物!我家老祖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务必保我性命无忧,他他妈的人呢?!”
“嘭!”
许知易对于萧山的无能狂怒,充耳不闻,目光漠然,如同看待一件死物,手掌猛然一握,直接将萧山的头颅,连带着其内脆弱的神魂体,一并捏爆,血雾弥漫,腥臭扑鼻。
“下一个……”
许知易缓缓扭过头,目光冰冷地注视着远处,正不遗余力,疯狂爆发的百里巡,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嗜血的弧度:“该轮到你了。”
只见百里巡在击退顾北望之后,周身爆发出如同烈日般耀眼的光芒,化作一道贯穿天际的长虹,沿途所过之处,虚空破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径直朝着扶桑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还不知道扶桑城内,有天衢境鬼僧的消息……”
许知易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这,便是我诛杀第二尊漠北王庭支柱的绝佳机会!”
念及至此,他立刻运转神魂之力,传音给远处的顾北望,沉声道:“老将军,穷寇莫追!扶桑城内,有大祸降临,你速速返回拒北城,整顿城防,重新布置防御措施,以防不测!”
顾北望对于许知易的实力与智慧,已然彻底心服口服,听闻此言,毫不犹豫地停止了追击,并且立刻下令,让所有守城将士,全部返回城内,严阵以待。
做完这一切,顾北望蓦然回首,却发现原本立于战场中央的帝君身影,已然消失不见,顿时心中一慌,焦急地呼喊道:“帝君!帝君您在哪里?!”
直到他的目光,越过残垣断壁,遥遥眺望向扶桑城方向……
“不会吧……”
顾北望如同被雷击中一般,呆滞在原地,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犹豫片刻,毅然决然地取出一枚万里传讯符,神色焦急,对着传讯符大声喝道:
“立刻传讯朝廷!拒北城遭遇漠北帝国突袭!损失惨重!幸赖帝君力挽狂澜,方才转危为安!帝君现在……帝君现在,已经孤身一人,深入漠北帝国腹地!!”
“还请陛下务必从速救援!记住!此次救援的重点,并非拒北城……”
“而是……帝君!!”
“帝君出现在边境的消息,一旦传开,必定会被漠北王庭所知晓,以他们的情报能力,定然不难推测出帝君的真正动机,极有可能便是潜入漠北王庭!届时,漠北帝国举国搜查,帝君势必难以逃脱黑星殿的视线,这乃是关乎我大乾王朝生死存亡的头等大事!”
“烦请务必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在一个时辰之内,将老臣所言,原原本本地,传回朝廷!务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