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语给的这个理由很是巧妙,既承认了是他们的过错,又暗示着他们是看在夜魑军的面子上才低头处理此事,而并非是冲着我们几个人。
不过,这对我们来说倒也不重要,只要事情能够圆满办成,那便足矣。
于是我起身开口:“谢过凌主事,我们也是给夜魑军办事,不敢不细心。”
他点点头:“阁下客气了,这事本就错在我们,给各位添麻烦了,还望几位海涵。”
我正与张滔庆幸这事解决得很容易,没想到王言勾起嘴角:“日昌楼可是号称事事妥帖,今天这事要是传出去定会被鬼市之人笑死。”
这话语隐隐透着几分威胁之意,让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又变得紧张了几分。
我和张滔同时有种想把王言的嘴给缝起来的冲动,从我们进门起,凌语的屁股就没挪一下,表面看着谦逊有礼,其实未必真的怕了夜魑军。
凌语知道我们扯虎做大旗,但他也需要表面尊敬,也就顺着我们的意思走下来。
但我们知道他不怕,他也知道我们知道他不怕,只是彼此还需要个虚假的理由罢了,但王言这话就逾越了。
凌语只是笑了笑,漫不经心道:“这位道友多虑了,此事知道的人都在这里,怎么会传出去呢?”
我突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和张滔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王言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凌主管这话说得倒是轻巧,我们此次奉命前来,本就是为了确保军中各项物资万无一失,如今出了这等货不对板的事儿,岂是你轻描淡写一句处理好了就能揭过去的?鬼市之中,众人的眼睛可都盯着,若今日我们轻易放过,往后怕是人人都敢在夜魑军的物资上动手脚了。”
凌语脸上的笑容并未褪去,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他微微眯起双眼,目光如针般射向王言,缓缓说道:“道友既然如此信不过我日昌楼的处理能力,那依道友之见,该如何是好呢?”
“很简单,此次货物的差价,日昌楼必须全额退还,并且按照市价的三倍赔偿夜魑军的损失。另外,还需立下字据,保证往后供应的货物绝不再出任何差错。否则,夜魑军的怒火,可不是日昌楼能够承受的。”
此言一出,屋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王言这要求实在太过苛刻,日昌楼在鬼市也是有头有脸的势力,怎会轻易答应如此条件。
凌语面色一沉:“道友莫要太过分了!日昌楼在鬼市经营多年,向来信誉良好,此次不过是个意外。你这般狮子大开口,莫非是觉得我日昌楼怕了你们夜魑军不成?”
张滔见状,赶忙上前打圆场:“凌主事,我这……朋友他也是着急上头,还望主事莫怪。”
我也连忙附和:“是啊是啊,凌主事,我们在军中也有难处,上头催得紧,还望您体谅体谅。”
凌语目光在我们三人身上来回扫视,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道:“看在二位的面子上,赔偿可以有,但三倍市价实在是不可能。最多按照双倍赔偿,这已经是我日昌楼最大的让步了。至于字据,我日昌楼向来一言九鼎,无需多此一举。”
王言还想再说什么,我赶紧暗暗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声道:“适可而止吧,别把事情闹僵了,不好收场。”王言这才冷哼一声,暂时作罢。
我转头对凌语赔笑道:“凌主事,那就按您说的办。您看这赔偿款,什么时候能到位呢?”
凌语瞥了我们一眼,淡淡道:“三日内,我会派人把赔偿款送到夜魑军的营帐。你们可以放心了吧?”
我和张滔相视一眼,同时点头:“那就多谢凌主事了,我们静候佳音。”
然而,就在我们准备告辞离开之时,王言却突然又开口道:“凌主事,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三日内赔偿款不到位,或者日后再出现类似的情况,可别怪我们夜魑军翻脸无情。”
凌语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他强忍着怒火,咬牙切齿道:“道友放心,我日昌楼从来说到做到。倒是你们,最好也别太过分,别以为有夜魑军撑腰,就可以在鬼市为所欲为。”
说完,他拂袖转身,不再理会我们。我和瞪了王言一眼。
可刚踏出日昌行的大门,王言竟好似瞬间换了个人,脸上又浮现出初相识时那般玩世不恭的笑容,兴致勃勃地开口道:“我刚刚干得漂亮吗?”
“漂亮你个头!”
王言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我这颗头确实挺好看的。”
张滔看了他一眼,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他表情明晃晃地写着:平平无奇。
王言嘿了一声继续说:“我这是为了日昌行好,他们竟敢在军事物资上动手脚,就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再说了,他日昌楼要是真有底气,还怕咱们不成?”
张滔无奈地摇摇头:“话虽如此,但咱们也不能把关系闹得太僵。鬼市错综复杂,以后少不了还要和他们打交道。这次好不容易谈妥了,差点就被你给毁了。”
我不禁侧头看向张滔,心中泛起一丝诧异,怎么感觉他的胆子突然变大了?
刚刚在里头,他居然敢主动上前帮腔,要搁平时,怕是早就吓得恨不得扯着王言的袖子落荒而逃了。
然而,我没来得及细想这些,便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日昌行居然先我们一步把东西送了回来,而负责接收的,正是那天留下监督我们的小队。
只见现场一片混乱,夜魑军的人正抓着日昌行的伙计拳打脚踢。
他们瞧见我们回来,其中一个领头的对着我们远远地甩来一鞭子,破口大骂:“你们两个废物!都让人欺负到头上了,就只讨回这么点东西,当我们是要饭的叫花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