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贺他们一伙离开之后,我久久没能缓过神,直到一阵寒风袭来,裸露的身躯受到了刺骨般的侵袭,我的神志才得以清醒。我穿好衣服,打开手机的照明灯四处查看一下,周围一片黑暗,着实找不出哪里是出口。我打开导航定位了轿车的大致位置才发现,距离轿车所停的地方有十多里,这么远的夜路,步行的话何时才能走到呀?我思考片刻后给张萍打去了电话,刚才看导航时我发现这个位置距离张萍居住的别墅群比较近,我想让她过来接我。
“大姐。”张萍接通电话后,我带着哭腔呼喊了一声。
“三妹,你这是咋啦?咋还哭上了?有啥事慢慢说。”张萍说。
“你过来接我一下吧。”
“你在哪里?”我把定位发给了她,她又问:“你咋会在那个地方?”
“你先过来接我,快冻死我了,你到了我再告诉你原因。”我颤抖着说。
“你等着,我一会就到。”
过了十几分钟,张萍开着轿车赶了过来,她从轿车走下来的一瞬间我抱着她大哭了一场。
“你告诉大姐,这是谁欺负你了?看我不扒了他的皮才怪!”张萍咬牙切齿的说。不过我没有告诉她真相,这件事我准备自己承受下来,我不想再因此招惹出其他的事端。走出那个给我带来伤害的地方后,张萍接着说:“那个地方荒废好多年了,听说盖楼房的时候砸死了一个泥瓦工,主家嫌不吉利,就搁置在那里了。”
“不会这么巧吧?”张萍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件事,以前听卜村的人说卜晓华的父亲就是给别人盖房子时被砸死的。
“啥这么巧了?”张萍问我,我搪塞了过去,然后我把我开的那辆轿车停止的位置告诉了张萍,让她把我送到那里就行了,她却说:“要不今天别回去了,跟着我住一晚吧,正好你二姐也在县里。”
“她在县里干嘛呢?”我问。
“她女儿生病了,在县人民医院看病呢!”
“她咋不说一声?我好过去看望一下。”
“她也没跟我说,我碰巧遇见了。”
“等下我开着车和你一起去医院。”
晚上,我和张萍陪着王颖睡在了郑玉儿的病房里,张萍说这就叫有难同当,王颖感激涕零的无以言表,热泪盈眶的抱住了我和张萍,久久不愿松开。我也不由热泪盈眶起来,我有这种表现有别于王颖,她是感念于我们的姐妹情,而我是再次回想起了刚才的遭遇,产生了极其后怕的心理阴影。
为了消除张贺那伙人给我留下的恐惧后怕的心理阴影,也为了避免和章文理有任何瓜葛给我或者我的家人造成不可预知的伤害,我跟家里人做了道别,然后只身一人坐上了去往市里的大巴车,我打算在市里找一份工作,以此过一段清静的生活。经过几天的来回奔波,我在一家婚纱摄影公司应聘了一个化妆师的岗位,不过刚开始只是学徒的身份。老板叫皮良,是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男人,身材微胖,有明显的啤酒肚;老板娘叫皮秀,身体纤瘦,个子不高,但嗓门很大,只要她开口讲话,整个婚纱摄影公司的人都能听到。由于老板和老板娘姓氏相同,我误以为他们俩是来自同一个村庄的青梅竹马,结果他们不仅不是来自同一个村庄,而且来自不同的县城。
虽然我没有学习过化妆方面的专业知识,但是对钟情于着衣打扮的我来说,化妆盘发简直信手拈来,只要稍加培训和学习,我肯定会是一个合格的化妆师,这一点毫不夸张,我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
就拿发型风格来说,不管是蓬松凌乱轻盈灵动的森系风格,还是慵懒随性不拘一格的田园风格;不管是甜美俏丽少女感十足的清新风格,还是沉稳整齐简单大气的优雅风格;不管是性感迷人气场强大的复古风格,还是体现东方美古典韵味的中式风格,我都有亲自涉及过。
和卜顺结婚的那几年,在家无聊时,我经常用手机搜索教程,然后自己练习,有时候做一个发型翻来覆去需要两三个小时,我依然乐此不疲。因为这事,高梦兰没少埋怨我,我记得有一次是玉米成熟的季节,前一天晚上高梦兰已经交待过让我第二天早些下楼帮忙收拾庭院,以便于盛放收回来的玉米,可是第二天一直到上午九点半我仍旧没有下楼,高梦兰气急败坏的在楼下呼喊了我几声,我只是随便回应了,没有做下楼的准备,因为我昨天晚上在手机里无意间看到了几张复古风格的发型。早上起床后我就专心致志的尝试着用自己的头发编织一个别具一格的发型,高梦兰前一天晚上交待的话早就被我抛到九霄云外了,直到高梦兰推开我卧室的门冲我大声嚷嚷,我才想起高梦兰前一晚说过的话,那个时候我别具一格的复古风格的发型刚刚完成。我本来想用手机通过化妆镜拍下来发给卜顺和李香云,让他们欣赏一下我将近两个小时完成的伟大作品,可是高梦兰阴沉的脸打消了我的积极性,我只好收起化妆用品紧跟高梦兰朝楼下走去,下楼梯的时候高梦兰嘴里不停的嘟嘟囔囔,不过我只听清了一句:“化个妆化半天,有啥好化的,又不出门。”我没有回怼高梦兰,只是在心里嘀咕抱怨她。
和章文理恋爱期间,他让我化过一次新娘妆,他之所以会提这个请求是因为他从我的网络相册里看到了我的婚纱照。有一次晚上我化了一个优雅风格的造型,再加上露肩低胸的着装和若隐若现的大腿,简直把章文理迷的神魂颠倒,他抱着我,一刻不舍得松开。那个晚上他说:“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做了你的男朋友,如果上天能保佑咱们俩结为夫妻,我情愿折寿十年。”他最后那句话我不乐意了,我说如果他折寿十年的话,那他在这个世上就少陪我十年了,他离开人世以后我可要孤身一人了。然后他又笑嘻嘻的说:“那就祝咱们俩同年同月同日死。”他这句话让我哭笑不得,虽然不失浪漫,但也有点不吉利。
我在婚纱摄影公司的实习期本来是一个月,由于我经常虚心求教和潜心学习,还不到一个星期,我就可以独立作业了,皮良见我如此心灵手巧,便提前给我转了正,由此我的工资涨到了每个月四千块钱。
没想到我转正之后服务的第一对新婚夫妻竟然是我认识的人,新郎官是郇誓,新娘子的名字叫蒋晨,和我同龄,我们曾一同在酒吧里当过服务员,她家在平水县隔壁的平江县。蒋晨是个风姿绰约的女人,也是个非常开放的女人,一起工作期间她跟我首次谈论的话题便是询问我什么时候献出了第一次,我如实告知了她,她笑眯眯对我说她比我早了三年;接着蒋晨又问我谈过几个男朋友,我再次如实告知了她,她再一次笑眯眯的说我落后了,还嘲笑我不该一棵树上吊死,然后她骄傲的说她交往的男朋友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如今又过去了几年,蒋晨交往过的男朋友,别说两只手数不过来,再加上两只脚估计也数不过来。蒋晨的思想是在结婚之前过几年肆无忌惮的性情生活,享尽世间风花雪月,结婚之后她再做一个规规矩矩的贤妻良母,享受相夫教子的人伦之乐。
“你和郇誓认识?”我帮蒋晨化妆的时候她询问道。
“以前他到我家跟我相过一次亲。”我如实回答说。
“别把我那些过往告诉他。”她悄声交代说。
“这个你大可放心。”
“我对外宣称只谈过一个男朋友。”
“我知道该怎么说。”
等郇誓询问我和蒋晨如何认识的时候,我撒谎说曾经在南方发达城市的一个服装厂同事过。
有一天我给一个新娘子盘一个中式风格的发型,在往发髻插流苏簪子时我接到了何欢打来的电话。
“我离完婚了,现在已经回到了娘家。”我接通电话,何欢说。
“财产啥的怎么分的?”我顺便问了一下。
“离婚是赵伟强提出来的,当然我说了算,孩子归他,轿车归我,然后精神补偿费给了我三十万。”
“不错,比我强多了。马欢跟你来这边了吗?”
“没有,他在那边上有老下有小,身不由己,不过他说他愿意接受和我为期一年的异地恋。你啥时候回来?咱们三个该聚餐了。”
“今年我不回去了,准备在市里过年。”
“啊?我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又不在家了,真扫兴。”
“年后有时间了我回去找你玩,你如果闲着无聊也可以到市里来找我。”
“那只能这样了。”
“先不和你聊了,我正忙着呢。”说罢,我挂掉了电话。
“你朋友打来的?”我服务的新娘子开口问我。
“是的。”我如实回答说。我现在化妆的这个新娘子长得清新可人,身材修长,唯一不足的是她的胸部略显扁平,而她偏偏选中了一件低胸新娘服,这一点明显拉低了她的美好形象,我注意过她准新郎看她的那种神情,有些不屑一顾的感觉。像她这样不会选新娘服的我见过好几个,有的肤色稍微黑一些新娘子,非要穿洁白的婚纱,让人看上去有点不舒服;有的新娘子肚子上有很多赘肉,非要选露脐的新娘服,多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有的新娘子大腿又粗又短,却毫不遮拦的把大腿裸露出来,这不免让人有些尴尬;最尴尬是有一个身材丰腴的新娘子,不听众人劝阻偏偏选了一套又紧又瘦的婚纱,结果婚纱在婚礼进行中破裂滑落下来,惹得许多宾客嘲笑不止。不过我也见过几个选装恰到好处的新娘子,其中有一个二十出头的新娘子给了我很深的印象,她的名字叫武南南,相貌和身材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甚至让我想到了一句诗:“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但是武南南的新郎却令我大跌眼镜,不仅长得龇牙咧嘴,而且已经过了花甲之年。我很是纳闷,武南南怎么会嫁给那样一个男人?我虽然很纳闷,并没有冒失的询问武南南,毕竟我只是她的化妆师而已。后来我听同事说武南南之所以嫁给一个花甲老人,和金钱有着很大的关系,武南南幼时她的母亲因病去世了,而后她父亲一把屎一把尿含辛茹苦的把她拉扯大,去年她父亲查出来得了胃癌,如果要治疗的话至少需要五十万,可是就算她变卖所有的家产也只有四五万。为了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武南南想到了一个不得已的方法,她在她的个人网络账号上发了一条求助信息,信息内容是如果谁能拿出五十万救治她父亲,她就以身相许。从这一点来看,不得不说武南南是一个孝心可嘉的女子。
“你朋友为啥离婚?”新娘子又问。
“她老公有外遇了。”我回答说。
“现在这种事随处可见,我一个朋友的老公同时劈腿了好几个女人。”
“你朋友也离婚了吗?”
“没有。”
“有这样的老公还不离婚,她心里是咋想的?”
“她说就算离婚了,再和其他男人结婚就能保证没有外遇吗?既然不能保证,那干嘛要折腾来折腾去?虽然她老公有外遇,但对她很好,家里的钱一直让她掌握着,她老公从来没有花过家里的一分钱。不仅没花家里一分钱,而且还经常往家里带回很多钱,所以她也就默许了他老公的外遇行为。”
“真是啥样的人都有啊!”
“是啊,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听你们刚才的聊天,你朋友是要谈异地恋吗?”
“对啊!”
“我谈过一次异地恋,太难了,三个月就分手了。不过我有个朋友谈了三年的异地恋,还在谈,中间都不带见面的,真不知道他们俩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我朋友还说等谈到第五年了再说结婚的事,我经常说他们俩简直就是奇葩。”
“说明他们俩是真的相爱。”
“现在这个年代,真正的爱情太稀有了。”
“你和你老公谈了多长时间?”
“谈个锤子,我们俩从认识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月。”
“啊?不会吧?你们咋不谈一段时间?那么着急结婚干嘛?”
“谈啥谈,没有谈恋爱的兴致了。以前谈过几个男朋友,谈到最后都谈崩了,结果三十多岁了还是单身,再谈的话就要四十岁了,干脆先不谈了,结婚以后再谈。”
“结婚以后还咋谈?”
“婚后也能谈,婚后恋不是也常有吗?”
“你和你老公怎么认识的?”
“在公园的婚恋市场上看到的,我们俩有个共同的想法也可以说迫于父母的压力,就是赶紧找个人先把婚结了,其他的问题婚后再解决。我也想开了,结婚也就那么回事,反正和谁结都差不多。”
“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和没感情基础的婚姻能一样吗?”
“不管有没有感情基础,该离婚还是离婚。我熟悉的人之中有一对夫妻,结婚之前谈了三年的恋爱,应该说有一定的感情基础吧,结果上个月还是离婚了。离婚时闹的很凶,恨不得杀死对方,所以感情基础再好,只要解决不好家庭矛盾,照样得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