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桓阵地。
气氛,瞬间肃杀无比。
难楼,苏仆延,乌延等人,尽皆凝望苴罗侯。
“并未遮掩。”
“实在是所知甚少。”
苴罗侯目光真诚,坦然道:“我来的时候,阿兄在整饬祖庭各部精锐控弦,并且派出宇文莫讫与郁筑鞬接应各部归庭,准备在祖庭决死一战。”
“嘶。”
乌桓各王,各部首领倒吸了口凉气。
比他们强横的东部鲜卑,竟然被逼迫到了这般地步吗?
“大汉有多少兵马?”
丘力居眉头紧锁,告诫道:“不可遮掩,速速说来。”
“三万余?”
“还是四万余。”
苴罗侯摇了摇头,说道:“某不知,但应该比眼前的大汉王师要多!”
“这倒是。”
蹋顿转头凝望北府军所在。
两万五千军,对比他们的族人而言,实在是少的可怜啊。
可是,这些人尽皆披甲,只是没有见到一个被俘虏的族人,难道是送回大汉境内?还是嫌路上累赘,全部被杀了。
“准备死战吧。”
“我们没有选择了。”
丘力居叹了口气,说道:“这一次,大汉本就是为了亡族灭种而来,不想让我们两族存续下去,降于大汉只是死的慢一点而已。”
“好。”
各部首领神情凝重的应道。
“阎柔。”
“你为何不说话?”
备战之际,蹋顿眉头紧蹙的看向身边之人。
“说什么?”
阎柔冷漠道:“当年平城关之战结束以后,某就劝说丘力居退回赤山,并且与大汉缔结互市之盟,还屡次劝说你勿要相信袁本初说客,但你听了吗?”
“你不懂吗?”
“每逢凛冬,有多少族人死于风雪?”
“举兵与袁绍合谋,只是想让族人在燕山以南放牧。”
“某只是为了给族人争取一条活路,大汉疆土广袤,予某一州又如何,沃土不应该被大汉独占!”
“可笑族中长者,尽皆言某有冒顿之雄。”
“大汉天子却是难以逾越的神山,令人敬畏而又痛恨!”
蹋顿望着远处的大汉王师,神情复杂无比。
“你不是汉人。”
“更不了解大汉的天子。”
“祖宗之土,岂能割让予人。”
阎柔从地上抽起锋矛,叹道:“有汉人可以为你所用,自有汉人为守护家国而马革裹尸,大汉的天子但执兵锋,必行开疆拓土之事,乌桓族弱根本承受不起征讨,是你自己将一族带上了绝路。”
“那你呢?”
“还有你们这些汉人呢?”
蹋顿看向阎柔,又转头瞥了眼整军备甲的汉人。
“没选择。”
“我们被你们寇抄而来。”
阎柔扬起锋矛,自嘲道:“在天子眼中,我们将大汉的学识赋予你们乌桓,便代表背弃了大汉;当我们与你们互相联姻,便代表赤山才是我们的家。”
“大汉的天子。”
“不都是心怀仁义吗?”
“我们可以内附,臣服,为何他不要。”
蹋顿眸子狰狞,悔恨听从袁绍说客,断去与大汉的互市之盟,掺和大汉的内部战争,又痛恨刘牧不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先礼后兵何在?大汉的儒风何在?为何只遣王师来伐啊!
“你会明白的。”
阎柔回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大汉历代的天子,向来冰冷无情。
之所以能容百蛮内附,并且行和亲之事,只是国力不足,为政治妥协而已,并非真的接纳百蛮成为大汉的子民。
实则,鲜卑,乌桓寇掠边疆之仇,一笔一字的记着。
这一朝的汉天子,就是为了血仇而生,为了中兴大汉而存在。
刘牧可以给乌桓一次签订互市之盟的机会,一旦背弃行不臣事,将再无受王化的可能。
远处。
大汉阵地。
张杨咀嚼着肉干,嗤笑道:“乌桓还真是天真,竟然真的整饬军卒,准备与我们决一死战。”
“杀呗。”
“浪费许多时间了。”
王戎淡笑道:“若不是收到斥候消息,知道鲜卑有人迁徙而来,早已将乌桓王庭踏灭,拖延一月半月的正好一次平了!”
“将军。”
鲜于银凑过来问道:“某等为何要拖延时间?”
“等冬天。”
张辽抿了口凉白开,目光清冷道:“陛下说了,秋天拿下鲜卑,乌桓的王庭,便意味着让我们冬天再去辽东!”
“嗯?”
鲜于银微微一愣。
“天时,地利,人和。”
“秋夏粮草运输不过去。”
张辽挂好水囊,跃上战马。
他有预感,自己的封侯之功就在此战。
若是此战封不了侯,冬天讨不平辽东,将永远触及不到封侯之功。
北府两军,戍边三营,两万五千人尽皆挂锋持弩。
充盈的气血,使得一路杀伐而来的气势愈发凝练,似能撼动乌桓的赤山。
“备战。”
“准备迎敌。”
乌桓阵地,诸王,各部首领见状下令。
半个时辰初至,大汉军卒列阵持弩,是真的要以少击多,与他们决死一战。
“吭哧。”
张辽从腰间抽出定业刀,划过虚空,直指乌桓,大喝道:“陛下御制,乌桓不臣,众将士随某持锋诛敌。”
“杀。”
“杀。”
“杀。”
两万五千猛卒,气势之恢宏亘古未见。
他们本就是边疆骁勇之卒,得益于光环加持,其势不亚于八营王师。
“杀。”
张辽双眸迸敕凶戾之气。
单骑持刃,率先冲锋陷阵,为大军领路。
战马驰骋,铁蹄呼啸,巨大的力量与山河共鸣,令乌桓赤山王庭都为之震动。
“大汉的王师。”
“不,应该称大汉北府军。”
乌桓阵列,蹋顿眼中带着决意,咬牙道:“勿要以为甲多,便可胜的过人多,磨也能磨死你们。”
“备箭。”
“准备仰射克敌。”
丘力居立于车上,强撑着身躯下令。
八百步。
六百步。
四百步。
滚滚烟尘,以极速接近乌桓阵列。
二百五十步时,张辽大喝道:“左右抛射,压制乌桓控弦!”
“咻!”
“咻!”
“咻!”
一片又一片的弩矢射出。
弩矢似飞蝗,汇聚成遮天蔽日的阴云,横空朝乌桓阵列覆盖而去。
乌桓控弦的弓弩,哪怕是仰射,至多一百五十步射程。
而他们所持尽皆神臂弩,弓身长三尺三,弦长二尺五,射程远达二百四十多步,入榆木半笴,能洞重甲。
这便是兵技巧,练军之法,并胜于军械。
“可笑。”
“汉人不擅射吗?”
两百步外抛射?乌桓人观之嗤笑。
可是,话音落下之际,便见天穹之上的弩矢垂降。
下一瞬,弩矢,还是弩矢,他们眼前除了弩矢与鲜血,以及耳畔传来的一声声惨嚎之外,再无旁物。
还未等他们喘息,思考大汉的弓弩射程为何如此之远。
张辽已经领军冲入二百步之内,并且神臂弩再度备矢,准备进行第二轮压制,为大军争取入阵杀敌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