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县
玉峰山下
随着孙长青在山上收徒传道,山下如今也是热闹起来。很多商户、佃农都搬迁至此,围着玉峰山形成了一处镇落。
林浊水当年因着父亲与二叔争斗,被人当堂杀害,祖父母伤心过度郁郁而终后,也是心灰意懒,卖了祖宅,搬到玉峰山下的镇落中,买了一处小院,娶了一个媳妇过着小日子。
一晃眼,又是二十多年。
这日里,老杨头守着院门,正在昏昏欲睡。
他年纪大了,坐不住。一坐下去就容易犯困。且前些时日,院中的大小姐旧疾复发,差点命丧。幸得家主与山上的道长有几分交情,求得一味仙药才吊住了大小姐的命来。
虽说命是吊着了,但是山上的道长、县中的神医都是看过。都说熬不过多少时日。这几日里府中已经在给大小姐准备后事,所以吵吵闹闹的,他也每日里睡不好。
要说这大小姐也是个苦人儿,自从出生开始就身体孱弱。因着林家今时不同往日,银钱不多,是故买的补养之物都不是太豪奢的玩意。如此下来,大小姐的身子骨一直不好。林浊水无法,只能将她养在深闺之中,女孩子将将十八岁,也只出的院中一次。
老杨头一边垂着头打瞌睡,一边胡思乱想着。
“老人家,有礼了。可否方便给家主传个话,就说有事找他。”
正昏沉的香,耳边就听到一声招呼,老杨头赶忙打起精神,看了过来。
原来是个年轻的道士,看着清秀,只是脸色有些发白,像是个营养不良的样子。
老杨头也没多想,直接问道:“可是山上下来的道长?我这就给你通报去。”
说完,站起身,挪着步去往院中回话。
林浊水如今四十有余,正端坐堂前,愁眉苦脸的在那叹气。林夫人坐在一边哭泣。俩人的儿子林正对着自家娘子使了个眼色,那娘子也是乖顺,赶忙起身来到林夫人跟前,小意的一边给林夫人揉着肩,一边温声劝着。
老杨头来到堂前,禀道:“家主,门外来个小道士,说是找你。可要放他进来?”
林浊水一听皱了眉,他自女儿发病后去了一趟玉峰山,自那以后再没去过。山上的道士怎么这会来自己家中。
心里这般想着,手上却没闲着。
眼睛看向林正,嘴上说道:“正儿,你替爹出去一趟将那道人迎进来。礼节足一些,免得恶了人家,损了我林家的面皮。”
林正站起身,回道:“是,父亲。”
说完,起身迈步出的堂前,往门外接道人去。
不一会,林正领着道人近前,一边走,一边还说道:“道长千万不要见怪,实在是家中如今出了这麻烦事,父母亲伤心过度。若有怠慢之处,正在这里先行赔罪。”
那道人只是笑笑,也不说话。
待到了堂屋,林正又是开口道:“父亲、母亲,玉峰山的林道长来了。说有事与父亲说。”
林浊水听罢,赶忙抬头看向道人,就想起身来迎。
这一望,却是大惊。而后大喜,一时间脸上连连变了好多神色,最后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他这一哭,吓坏了屋中其他几人,齐齐惊诧林浊水这是哪般?
林浊水也不理众人,赶忙起身,就要叩拜,不想被这道人一把拦住,说道:“林家主,我今日来此是有些隐事须与你说,你且先遣了家人吧。”
林浊水听罢,赶忙擦了眼泪,让夫人领着儿子、儿媳暂避。
待堂屋前只剩的林浊水与道人两个,他再不能忍得这般情绪,哭着拜道:“侄儿拜见三叔。三叔,侄儿好想你啊。你怎么能这般狠心,二十年都不来见!”
林清净听罢也是眼眶一热,流下泪来。
“快起来,这般年纪还哭哭啼啼。小心被人看到笑话。三叔这次回家就是准备常住一段时日,你休的乱编排我。”
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将林浊水扶起。
待二人坐定,林浊水像是想到什么一般,顾不得跟林清净叙旧,赶忙求道:“三叔,我林家如今子嗣单薄,到我这里只有这一脉。而我也只生得一儿一女。儿子刚刚你也见过,只女儿从小多病,前些时日更是病的死去活来,山上道长已经说我那女儿没有多少时日,三叔,我求求你,救她一救。她还这般年轻。都没有结婚生子呢。”
林清净赶忙安抚他道:“今日我在此,定不会让我林家好囡囡有什么差池。你且放心就是。”
说完,自袖中取出一枚丹药来,递给林浊水道:“你将这丹药化水,给她服下。且修养几日,就能大好。待身子养些时日,我再给她换个方子。”
林浊水一听女儿有救,顾不得谢过林清净。一把接过丹药,就往屋外行去。
院中凉亭内。
林夫人与林正夫妇正说着话。
林正坐在母亲下首,正在说着父亲的坏话。
“自我懂事以来,每每家中有什么大事,父亲都会带着我一起旁听。今次里来个道人,父亲却屏退了所有人。要我说,父亲绝对有事,且看样子不是什么好事。母亲须得注意些。”
几日里伤心到不行的林夫人被自己这个儿子如此一出逗的难得开了颜,作势锤了他一下道:“你父亲为人最是正派,你少在背后编排你父亲。让人知道了,以为我林府没有教养。”
林正见母亲难得有了笑脸,还想搞怪逗一下母亲,不想就见父亲匆匆而来。
林正赶忙迎上,一本正经的问道:“父亲,可是那道长走了?什么事这般匆忙,都没在家中用过饭?”
林浊水难得没有理睬儿子。只将手中丹药递给林夫人,说道:“我家囡囡有救了。今日里求得神药。你将这药用水化开,给她服下,定能痊愈。”
林正听了,眼睛瞪大。
“父亲,你是不是着魔了?山上的肖桂道长可是观主身前的师弟,连他都说我妹妹没救了。今日里来个嘴上没毛的道士就让父亲你这般迷了?母亲,你可管住父亲,不要真的被人骗了家财。”
怒眼一瞪,林浊水对着林正喝道:“啰嗦个什么,吩咐你的就去做,别的不要乱说。小心家法。”
说完,对着林夫人笑道:“夫人,你给女儿喂下药水后,吩咐个下人收拾好一间房,须得好被好铺的。哎呦,不能再跟你们闲扯,我须得回去陪客了。”
说完,兴冲冲的赶回了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