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树林里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昨个儿夏有米睡着时,太舒服了以至于没有关上棺木。
此刻棺内进一步受潮。
别说她的小毯子,就连骨节上都泛着丝丝润滑的触感,一看就是凝结了水珠在身上。
可是,
她不能肆意将东西晾到太阳下,会有猴子丢进泥巴里,又或者讨厌的鸟在上面排泄。
而那些干燥的窝,早被群居的动物占领。
它们不仅族群多,还特别记仇,即便夏有米能打得过,也不想浪费自己的修炼时间。
今年是最后一年,她能感知到自己修炼的速度在飞涨。
等能稳定化形了,
再来跟他们抢窝。
哼!
“树爷爷,早安!”
“咳,小白呀!脚骨怎么了?来,爷爷看看。”老榕树晃动着枝叶,轻轻托起夏有米被砸的那只脚,满是慈爱与疼惜。
“爷爷,我被最喜欢的松木棺材给砸了。”夏有米语带委屈,撑起一只脚让老榕树检查伤口。
“是谁砸的你呀!”
“呜,两个捉妖师,和一个小捉妖师。”
“什么!那你?难道只是下品捉妖师?”老榕树没想到夏有米面对这样的阵仗只受了小轻伤。
还不如她平时自己磕碰一下来得重,只好猜测是那捉妖师的道行不够。
“非也!”夏有米神秘兮兮地凑近道:“是两身紫袍,一身小蓝袍的。”
“什么!”老榕树又惊掉了几根树叶。
这方天地的捉妖师被粗暴划分三等,分别是下品、中品还有上品。
他们的服制或令牌的颜色便可看出。
上品是紫色,
中品是蓝色,
下品是绿色。
据说,还有两个层级,分别是白色的学徒捉妖师,和金色的超品。
不过,这两种,一个太普遍,一个不常见,都不被纳入讨论范围。
平日,赣谷城路过一两个蓝绿色的捉妖师,都会被专门请去上座。
忽然两个紫袍,还只是简单放过了夏有米。
怎么都不正常。
老榕树一边为夏有米仔细地拼凑着骨头片,一边询问昨日的经过。
而后直呼她是傻妖怪有傻福。
......
年年已经将昨日的那对人是男女主的消息,在早上跟夏有米说了。
但,她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
只是心心念念要来拼凑骨头。
这会儿,就加上完整的经过与老榕树分享。
原来,
自从夏有米被棺材铺拉黑后,就开启了长达几十年的巢穴保卫战。
她尝试了无数种方法拿棺材。
除此之外,还真没有更好更快的修炼办法。
于是,她尝试过去拿别人家定好放家里的。可那种往往要跟人挤,实在是太麻烦了。
还有,她不喜欢那个味道。
有人先进去过的,即便瞧着模样差不多香香的小姑娘,不出三日,会同样散发异味。
而且,总有人三天两头光顾。
他们拿着大铁锹,想抢走棺材主人的宝物。
可,
瞧见了里面多出来一具白骨,又会吓得惊叫连连,扰人清梦。
然后,这个地方就必须放弃。
另外,她还尝试过去拿高门大户自己做的,据说什么沉香木、降香黄檀、小叶紫檀还有大红酸枝。
这些,都是被供起来观赏的。
可一上手,
沉得慌还很硌人,修炼起来没有半分加成。
大家都说很好闻,可夏有米嗅不出差别来。
更别说,会惹上不少的麻烦,拿一副好的,至少要躲个半年。
再后来,
夏有米尝试着拿自己的猎物,去换些银钱,托人去城里购置。
但,这个法子一点都不长久。
偶尔有人卷款跑。
偶尔不按要求买。
她只要最普通的,松木,松木的!为何总有人自作主张调戏,说这样的货才能配得上姑娘好容色。差价他自己垫付上了,只要姑娘陪他春风一度。
呸!
这种人只配挨揍。
慢慢地,不仅赣谷城松木价格上涨了几倍,还又引发了棺材铺老板的警惕心。
谁让棺木质量差,总是不能扛住风吹雨打。
她又是个喜欢新新的,漂亮物件的小白骨。
几个月一换,再如何小心也被老板反制了。他们又一起加个规矩,一户一棺。
最多只能囤一个在家。
多余的不卖!
若临时买,必须提供家中有人需要的证明。
否则,不按要求来的,买一次就拉黑一次。
甚至,还有那因帮夏有米买过的,家里真要用时,整个赣州城都不卖的景象。
消息传到夏有米那里,她还连忙去旧巢穴处挖了一个还算体面的样式送过去。
好歹不能让恩人受苦。
这回,不用别人制止,她也打消了找代购的念头。
而后,
从一次意外的见识中,得到启发。
那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中央跪着一名女子在哭泣,她旁边盖着一块大白布,还有一个高高的经幡,与「卖身葬父」四个大字。
许多人围观可怜着她,女子柔弱,但是眼神不住在人群里打转。
见着什么样式的公子,哭声就愈发变化婉转动听。
夏有米看呆,一时忘了自己的事。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名女子已经被一个金闪闪的折扇公子,搂在怀中,然后他们一起去了棺材铺,选了她最喜欢的松木。
就这么快速地将白布中人送上山。
夏有米去看过,等人走了,那不大牢实的盖板就从里面被掀开。
一个人走出来,然后施施然离去。
让夏有米捡着了个新棺材。
只需要擦一擦,去去味道,就能替换自己因为失去代购而快朽掉的老破小。
她这会儿也没资格再嫌弃。
再后来,
她打算去瞧瞧那个姑娘时,在一座老宅院看到了一堆,要被扔弃的好工具。
正是那个姑娘用的大白布,经幡和一块木板四张大字。
同时,那人还抚着肚子说不要再来往了,自己已经为他们的孩子找到归宿。
那名曾被卖过的男子愤怒,还道,不是骗了钱就走吗?为何就去独自享福。
可没等他们掰扯清楚,那男子就被女子带来的手下给,咔嚓一下,软趴了。
随后,丢在宅院里这么随风飘荡。
夏有米不忍,好歹有过一棺之缘。
她给自己弄了身白衣。
然后寻了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带上那一套家伙什,和同一个被盖住的对象。
开启了自己摆摊生涯。
只不过,瞧那几个字,总觉得可以改动一下更好。
就叫,
卖父葬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