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明白。”湘兰点点头,认真应道。
既是关系到自家娘娘的安危,她断然不敢掉以轻心。
此事她做得极其小心谨慎,就连熬药一事也是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自从秋竹那事之后,湘兰便不敢再掉以轻心。
在刺杀一事尘埃落定后,裴元凌便清闲了许多,日子又恢复到从前那般闲适时候,除却每日去与楚清音用膳以外,便待在书房批阅奏章。
宸安宫书房中,熏烟袅袅。
这几日凉爽了许多,已不需要再放置冰鉴,殿内便宽敞了许多,陈忠良正侍奉着茶水,忽地想起什么,轻声问道:“陛下,今早戎狄传来喜讯,永宁***已有了三月身孕,是否需内务府备礼送往道贺?”
永宁***,身为先帝的第一个女儿,却非太后所出。
先帝发妻早逝,便只留下永宁公主一位女儿,自裴元凌登基后便被封为永宁***。
只是他登基之初,朝堂动荡,太后意图垂帘听政,恰在此时戎狄有意与大庆交好,前来求取公主殿下,以求秦晋之好。
太后便将刚刚封为***的永宁送了过去,以示友好。
如今大庆国力昌盛,想来***在他乡亦不会被怠慢,眼下又传回身怀有孕的消息,裴元凌无论是作为君主,还是作为兄长,自然是要有所表示的。
“陈忠良,此事便交由你着手去办,礼数切记不可轻了。”
裴元凌看完那份由永宁公主亲笔书写的“家书”,吩咐道,“另外,再让礼部备一份礼单,一同送过去。”
“是,老奴遵命。”
陈忠良弓着腰点了点头,此事关系两国友好,更关系到永宁公主在戎狄的处境,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觉着有怠慢之嫌。
礼部那一份属于国礼,至于内务府准备的,则是裴元凌的心意。
裴元凌至今还记得,从前楚清音与永宁***最为要好。
那时太后要将***远嫁,楚清音还闹了好大一通。
永宁到底是皇家***,怎可嫁与戎狄蛮族为妃的道理!
楚清音自己做不得正妻,当不得皇后,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好友同自己一般,明明已经是一国***,却还要给人做妾!
但太后开了口,即便永宁***千般不愿,亦是无可奈何。
那时裴元凌根基尚且,又无实权,对此事也只能听之任之,饶是楚清音再如何与他求情置气,也是毫无办法。
裴元凌当然知道让永宁公主嫁给戎狄汗王,是委屈了她,故而嫁妆准备得极其丰厚。
如今又有了身孕,想来在戎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若是将来那孩子做不成草原汗王,有大庆作为后盾,也不会有人敢为他们。
裴元凌想着此事,心情莫名好了几分。
待忙完政务,他便径直摆驾,前往行月殿——
既然是好消息,自然也要告诉音音,也好让她安心些。
只是当裴元凌来到行月殿,远远便瞧见楚清音身边的大丫鬟玉烟,正拿着个煎药壶往池子里倒药渣。
裴元凌顿住脚步,眉头拧起。
他记着音音这些日子身子康健,并未在服用汤药,怎得会有药渣,还需这般小心谨慎地倒入湖中?
难不成音音有什么事在瞒着他?
裴元凌脸色冷了几分,“陈忠良,叫人去查查,这是怎么回事。”
“是。”陈忠良应着,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吩咐罢了,裴元凌便不做多想,当务之急,是先与她分享永宁的好消息才是。
只是待他踏入行月殿大门,鼻息间便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并不明显。
楚清音远远迎了礼,浅笑着迎了上去,“陛下怎的这个时候来了?”
往常这时,裴元凌还在书房议事,极少来行月殿,故而,才喝完药的楚清音有些心虚。
“音音可是病了?朕怎么闻着殿内有一股药味?”
裴元凌直直盯着楚清音,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端倪。
楚清音眼神微闪,笑着解释:“嫔妾贪凉,多吃了些冰湃西瓜,这几日有些咳嗽,便去太医那儿抓了几剂药来。眼下已经喝完了,并无大碍,有劳陛下挂心。”
她边说,边不着痕迹地将手藏入袖中,心中有些忐忑。
她已经极其小心谨慎,这殿内药味分明早已散去大半,他鼻子竟有这么灵?
听到她的解释,裴元凌心中仍存疑虑,但看着她笑语盈盈、面色红润的模样,又打消了那份担忧。
“瓜果虽美味,但还是莫要贪多。”
他温声叮嘱一句,便暂时按下此事,拉着她的手坐下:“朕今日来,是有桩喜事要告诉你。”
楚清音微诧:“喜事?”
裴元凌道,“今早刚收到戎狄来信,永宁***有孕了。朕已吩咐陈忠良和礼部备厚礼送去,你可有什么要送她的?”
永宁要做母亲了?!
楚清音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但很快压了下去。
毕竟永宁公主是她前世好友,与这一世的她并无丝毫交集,故而不宜在裴元凌面前表现得太过欣喜。
她只是恰当好处地笑道:“当真?这可是好事,嫔妾定当好生准备一份礼物,送与永宁公主。”
稍顿,她又道:“陛下,永宁公主到底是为大庆前去和亲的,如今有孕在身,后宫中的诸位妃嫔是否都应有所表示?”
特别是王太后与皇后,若不是因为她们,永宁根本就无需背井离乡,远嫁番邦!
裴元凌闻言,也恍然过来。
也对,后宫这么多人,便只有她一位嫔妃备了贺礼,莫不是还要越过了皇后和四妃去?
“还是音音想得周到。”
裴元凌眉眼带笑,“此事便交由陈忠良去办。”
楚清音颔首,下一刻,却又听男人低声道,“永宁都要做母亲了,也不知你我何时能再有一个孩子。”
楚清音闻言,不禁有些恍神。
再有个孩子?
再……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认出她的身份了?
思绪飞转,楚清音咬了咬唇,垂下眸子,做娇羞状:“嫔妾也想与陛下有一个孩儿。”
话是这样说,心中却是想着曾经那个早逝的孩儿。
孩子她是断然不敢再怀上了。
若是不能将害死她孩子的凶手找到,她如何敢再有孕?
不多时,殿外便有太监来禀,说是有大臣求见皇帝。
是以裴元凌并未在行月殿停留太久,便又匆匆离开了,连午膳也没能留下吃。
待裴元凌走后,楚清音才松了口气,唤来湘兰,提起汤药之事:“今日险些露馅,往后熬药定要再小心些,莫要再生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