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奔腾，水声轰鸣，泥土被冲刷得翻卷四散。
上游村民一个个脸色铁青，拳头攥紧，但终究没有再开口。
他们眼睁睁看着王燕飞抬手一掌就把水坝拍碎，谁还敢再嘴硬？方才那愣头青刚刚放狠话，转眼间水坝就没了，这时候再挑衅，岂不是纯纯找死？
原本嚣张的那些青壮全都闭紧了嘴，神色复杂，有不甘，有愤怒，但更多的还是认命。
王燕飞缓缓收回手，看着奔腾而下的河水，脸上没什么情绪，他不是乱砸人的性子，真要说起来，这事其实谁都没错，但争下去，迟早会演变成生死之争。
他淡淡扫了众人一眼，随即开口：“天不下雨，你们迟早还是要缺水，就算没有水坝，水也不会多，今天是下游村子没水，明天就是你们。”
几个上游村民咬着牙，脸色涨红，但终究低下了头。
“你们既然能挖水渠，那不如换个法子——”
王燕飞的目光扫过这片干裂的土地，缓缓道：“打井，既能存水，又不必和下游争，河水不够，地下水还是有的。”
村民们一愣，面面相觑。
“打井？”有人迟疑道，“这……俺们村里从来没挖过井，真能成？”
王燕飞语气平静：“村里的老人应该知道，过去曾经有人在南面山脚挖过一口井，后来荒了，但地下水脉是通的，只要用对法子，能挖出来。”
年纪稍长的村汉听了，脸色微微一变：“仙师咋知道那井？俺爹小时候倒是听说过，确实有人挖过井，只是后来填了……”
“那就去找出来。”王燕飞淡淡道，“你们人手够，真想要水，就自己动手，不必再和下游争。”
这番话说得直接又不容置疑，上游村民全都沉默了。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咄咄逼人的拦水者，而是陷入思索的普通人。
水坝没了，争也争不回去。
但王燕飞既然说了打井，他们便不得不认真考虑。
有人开始点头。
“仙师说得在理……俺们这几天挖了水渠，确实看到地下潮湿，说明地下有水，真要能打出来，也不是没法子活。”
“不如试试，省得以后还闹出事端。”
就这样，上游村民彻底服气了。
他们看着站在河水前的王燕飞，眼里少了不甘，多了几分敬畏——这个人不是来找茬的，而是真正在帮他们想办法活下去。
下游村民则是彻底松了口气。
一个老农拄着拐杖，激动地上前一步，双手抱拳：“仙师大恩，俺们这几个村子都记下了！若不是仙师，俺们真不知道该咋活了！”
“是啊，俺家牲口都快渴死了，这水流下来，就是救命水！仙师大恩，俺们无以为报！”
“仙师以后有啥事，尽管吩咐！”
“仙师若是不嫌弃，改日请仙师到俺村里吃顿饭，俺也没啥好东西，能用的全拿出来给仙师尝尝！”
村民们纷纷围上来，眼神里满是感激，他们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最知道知恩图报，王燕飞这一下，是真正救了他们的命！
王燕飞摆了摆手，语气依旧淡淡的：“活下去就好，若以后水再少，彼此互助，不要再争了。”
村民们连连点头，纷纷保证：“俺们记下了！以后再有事，俺们自己商量着来，绝不再闹得这般难看！”
王燕飞见事情已定，目光再度看向河流的上游，眼神微微一凝。
“这河水本就少，流量越来越低，我去源头看看。”
上游村民一听，心里一紧，忍不住问：“仙师的意思是……这水变少，不只是天不下雨？”
王燕飞点点头，眯起眼睛：“可能不只是天灾，有些事，要去看过才知道。”
上游村民对视了一眼，顿时也不再多说了，他们已经彻底服气，不管王燕飞要做什么，他们都不敢再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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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的路途，秋风萧瑟，河水依旧稀少，沿途的村落多半已经干裂，田地枯黄，一片萧条。
王燕飞驾着牛车，顺着河道向上游而去，阿尔薇涅则坐在车上，慵懒地撑着脑袋，金色的竖瞳微微眯起，看着越来越荒凉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啧，看来真不是人为的。”
王燕飞没说话，眼神沉静，继续驱车向前。
终于，在第三日清晨，他们来到了河流的源头。
这里的水流已经细得可怜，甚至在某些地方完全干涸，泥土龟裂，枯草丛生，一片死寂。
而在不远处，有一座荒凉的土地庙，孤零零地立在干涸的河床旁。
土地庙的门前，香炉已经塌了一半，庙宇的砖瓦也斑驳残破，显然已经荒废多年，门前的石碑上刻着“清河土地庙”几个字，字迹虽已风化，却仍旧能辨认。
王燕飞看了一眼，目光平静，继续向前走了几步。
然而，就在此刻——
“唉……小友可是为了解决水难？”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兀地在庙宇里响起，带着些许悠远的叹息。
王燕飞停下脚步，缓缓转头，看向那座残破的庙宇，眼神幽深。
原本残旧的神像，缓缓浮现出一道淡淡的虚影，正是土地神。
土地爷微微拱手，目光落在王燕飞身上，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神情：“老朽原本不想现身，可见小友盯着河床看了这般久，料想你该是聪明人，也不必装神弄鬼，便出来与你说清楚。”
阿尔薇涅挑了挑眉，忍不住笑了一声：“哟，这可真是少见的场面。”
王燕飞神色未变，只是看了土地神一眼，淡淡道：“若你真是神明，为何这里已干成如此模样，你却无所作为？”
土地爷听到这话，并不恼怒，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微微低沉：“神力有限，天命难违，老朽不过一方土地神，怎能掌控风雨？”
他抬起手，指了指远方，语气带着些许无奈：“此去向东三里，有一处水镜，乃是天地灵水汇聚之地，那水镜之下，连通西海龙宫。”
王燕飞微微皱眉：“西海龙宫？”
“此地水源原本由西海水脉供养，可如今西海龙君闭宫不出，水脉断绝，才导致此地干涸。若小友欲解水患，当前往一探。”
王燕飞沉默片刻，随后缓缓点头。
土地爷轻轻挥袖，一颗淡蓝色的珠子缓缓飘出，落在王燕飞手中。
“此乃避水珠，可助小友行于水中，不受水势阻碍。”
王燕飞看着掌心的珠子，微微沉思，半晌后，他收起珠子，淡淡道：“若是这水真的能接通，那便走一趟看看。”
土地爷微微一笑，随即身影淡去，再度归于破旧的神像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阿尔薇涅看着这一幕，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嘿，你不是不信神明吗？怎么这次就信了？”
王燕飞收起避水珠，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语气淡淡道：“我信的是结果，其他的，没必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