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的嘴里没了半句实话。
“你以前在学校时是个诚实的孩子,最看重实事求是,从不会骗人。我最后问你一遍,今天这火,究竟有没有烧到你的皮肉!为什么你会完好无损?”
艾瑞斯沉着脸,倔强的一言不发。
她不知道为什么,猜测也不过是那条与自己相连的野龙的本事。可是凭什么隐藏真相的人,处处都要求别人必须诚实。
自己请求过,也试探过,什么都没得到。
“我说过了,火没有烧上来……”
哗!
桦树条举起来——却落在了别人身上。梆的一声!
艾瑞斯瞪大眼睛,看着斯内普飞快把手缩回袍子里,也挡住自己的视线。
“…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想拿个盘子。”嗓音很低沉,带着和事佬的意味,“不如校长也尝一尝那道惠灵顿烤牛排,英国才有的烤制方法。别和她计较…”
瓦莲娜急忙抓住他的手,说:“年轻人,恐怕你要立刻去医院看一看,”
话音未落艾瑞斯就站起来,拉着他飞快钻出小门。
走廊里看不见人影,也许全都聚在了大厅里。
“艾瑞斯,”
走在前面的人埋着头,只抓着他的袖子往医疗翼里赶。
斯内普觉得自己也许能明白她的心情。敬爱的人不愿意告诉她实话,这让她伤心。就像两年前的圣诞节,安德鲁说她在家里生气,砸碎了七个盘子!
不久前,自己在地下室里已经隐晦地告诉了她很多,想要报仇恐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因为无论是瓦莲娜、安德鲁,还是他自己,都舍不得让她与恶殃同归于尽。
“伊利斯……”
前面的人终于停下脚步。
“看来你更喜欢这个名字?”
她转过来,眼里像有东西在闪烁。“难道你都不知道疼吗?”
“我只是刚好想伸手取盘子,运气很坏的一天。根本不用去医疗翼,你拉着我出来只会让我们错过晚餐。”
身旁呜咽一声,艾瑞斯捂着嘴小声哭了。
是啊,她还错过了晚餐!
“那道名字很奇怪的牛排,”
“惠灵顿,”斯内普说。
“——看起来很好吃。我本来打算把你的那份抢过来,再悄悄抽出魔杖一秒钟的时间,威逼小精灵再做一份——现在,一口都没有了!”
两人走上城墙,户外的晚风特别冷。
“说实话我感到委屈!”
她趴在城墙上,有些赌气般的歇斯底里,“瓦莲娜什么都不告诉我,还总想让我实话实说。是啊,今天的火焰烧到我了——但是毫发未损!怎么,这很奇怪吗?像我这样的怪物身上发生一些离奇的事也会让她难以理解吗——”
“艾瑞斯?”
转过来的脸上已经带上眼泪,“你也早就知道,对不对?所以你阻止我,让我对你的新药产生兴趣,告诉我复仇等于寻死——可是我恐怕早在十年前就该死了!”
“艾瑞斯!”
一声严厉的呵斥。
夜风呼啸而过,青草、灌木被吹得倒伏。斯内普的眼睛藏在乱舞的发丝里,看不清情绪。
“发泄是最软弱无能的做法,这话即使是你的父母听见都会毫不犹豫的给你一巴掌。”
他上前两步,双手扶着她发抖的身体,“可是在那之前,我还会帮你挡下来。”
熟悉的、冰雪的味道从他身上传来,夜风掀起衣袍,就像把人融入了黑暗里。
艾瑞斯捂着脸哭起来,“…对不起,斯内普……”
等到人终于平静下来,他才把人很松地扶着。
“我想过这事瞒不了你一辈子,你很聪明,现在既然都知道了,就一定明白瓦莲娜校长的用意——我们都害怕你记起来,害怕你在激愤之下做出不可挽回的事。艾瑞斯,她把你当成自己孩子一样疼爱……”
哭声更大了,眼泪不断从指缝里涌出。
他说的这些自己哪里不明白呢?她根本就是在发泄情绪,像他说的一样,是个无法复仇就软弱无能的人……
“所以,”斯内普忽然话锋一转,“今天的龙炎到底怎么回事?”
.
当瓦莲娜疲惫地回到房间之后,没过多久房门就敲响了。
那个倔强的人被斯内普领着,来到大门前。
她还和从前一样,埋着头,小心翼翼地探出半步…仿佛门槛是道火线。
“…瓦莲娜……”
下一秒,房间里的人把她拥入怀中。口鼻间是熟悉的香味,和那些奇怪的、熏蒸的药。
瓦莲娜在她背上重重捶了一拳,“脾气大了——要不是现在有人护着你,就是魔杖敲断我也要狠揍你一顿!”
艾瑞斯感到她在抚摸自己的头发,就和曾经一样。让她忍不住眼眶发酸——
“不,停下眼泪。”斯内普在一旁用冷酷地声音说。好像在外人面前他又恢复成那个不苟言笑的模样。
壁炉已经烧起来了,屋子里暖融融的。斯内普刻意把人安排在近处,烤着火,吃着错过的晚餐。
三份牛排已经见底,她正在把叉子伸向隔壁的碗碟……
“所以那些火其实烧到了你,可是没有造成伤害?”瓦莲娜问。
她点着头,把抢来的烤肉塞进嘴里……酥皮很脆,味道浓香。
“其实…”
“咽下去。”瓦莲娜呵斥。
艾瑞斯一愣,乖乖咽下食物,再开口。看得斯内普抿起嘴角。
“…其实,我感觉更像是自己不怕火烧,那一瞬间住在身体里的人好像不是我,我反而变成了一双,眼睛?站在一旁…”
对面的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沉思起来。
“难道是那东西和你变得更加融合,密不可分?”斯内普说,“按照过去发生的事来推测,它想要控制你,就必须与身体建立某种奇特的联系。”
“随着年龄长大,它也会一同壮大。”瓦莲娜说。
两者变得更加融合,这个推测恐怕是对的。那条火龙把自己的特性融进了艾瑞斯的身体里?
“一切希望都在那支方剂上了……进度怎么样?”
至少不会再腐蚀地板——这话说不出口。
斯内普绷着脸,“没有想象中容易,即使是在炼金术中,也是一种全新的尝试。”
“那我能去看看吗?”艾瑞斯插嘴道,“你答应过的,我可以去德文郡看一看。我的魔药课学得也很好,说不定能帮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