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砂锅带回去,一会买盐去别耽搁,咱们时间紧迫。”
就在古小满要走的时候,古孝贤提醒道,同时还指着他手里的一刀肋排叮嘱,让背个背篓,放在底部,上头用一些野草或者草药盖住。
回到窑洞这边,古小满放下砂锅后在几个窑洞转了一圈,没有看见李小雅母女,知道她们应该是去河谷两岸哪里拔草去了,于是自顾去村里供销社。
当他背着个丑陋的背篓,走到往三道河大队拐的路口时,不自觉的看向通往那排窑洞的小路,因为路上有群人正在走过来。
上次经过这里,也是这群年轻人去下地劳动,跟他打了个照面,他还敞亮的告诉那些人,自己是逃荒要饭的。
这时候七点刚过,他猜测这些人可能还是去下地干活的,因为秋忙要比夏忙的活路更多一点,不过时间也相对松弛一点。
为了等这群人过来,古小满故意跳进旁边的沟里撒了泡尿,等他上来的时候,这群人正好跟他碰面。
古小满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就知道这些外来的年轻人,他们都是响应国家号召,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是有文化的人。
那时候他就对这些人很崇拜,带着一腔热血和知识插队广阔的农村天地,为当时国家农村劳力严重不足解决了相当一部分压力。
所以他多次想走近这些人,想要去了解他们,但是那时候他太小了,这些人对一个小屁孩的接近根本就视若无睹。
“这不是那个逃荒要饭的吗,怎么你还没离开这儿,是看这里正在秋收,想在这落户吗?”
哪个疑似领头的问道。
“马队长,你这话说的就有些问题大了,逃荒的人也是根正苗红的劳苦大众,是贫下中农,是需要我们学习的对象嘞!”
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女孩子说道,不过这话在古小满听来,颇有些讽刺的意味。
“马队长,高杜鹃,你们俩少在这阴阳怪气的,逃荒要饭的怎么啦,他也不比你们低贱一丝一毫。
那是年景不好造成的,党和国家都没有看不起他们,你们凭啥阴阳怪气在这说三道四。”
一个中等身材的瘦弱小伙子瞪着马队长和高杜鹃,说话似有些不太客气。
“韩有亮,怎么哪儿都有你,我们就是闲聊而已,又没有真的看不起谁,你凭啥上纲上线的?”
被称作马队长的男孩子不忿道。
古小满有点气馁,这显然不是接近的时机吗,一群人似乎对他很排外的样子。
于是他直接选择不开口,大踏步往大队部方向而去,既然这些人不给自己接近的机会,他也懒得去接近他们,一群欲求不满的愤青而已。
不过今天他来的有点早,大队部虽然开着大门,但是供销社的木门还没有开,显然是上班时间不到。
于是他在大队部的院子一角蹲下来,装模作样的整理着背篓里的草药。
好在没过几分钟,一道熟悉的身影就从大门口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竹编的保温瓶。
“小莲姐,你上班了?”
古小满找的就是周小莲,看到她过来,赶紧背起背篓迎上去。
“吆……是小满啊,今天怎么这么早来了,有啥事吗,对了,你爹的腿伤咋样了?”
之前古小满对她说过老爹摔伤腿的事,目的就是给自己待在这营造一个合适的理由。
“谢谢小莲姐关心,我爹那是老伤,没那么容易好,也不着急呢,反正是逃荒的,闲时间多的是,慢慢的养着呗。”
周小莲把保温壶递给古小满:“帮姐姐拿着,我开下门。”
古小满接住保温壶,跟在周小莲背后等着。
“进来吧,最近农忙,社员都在地里忙活,这边也没啥人呢,对了,你这么早过来有啥事儿?”
“哪个小莲姐,我想多买点盐巴,有问题吗,我们一时半会也走不了,我打算腌些野菜啥的。”
古小满回答。
“这有啥问题,也许现在就盐巴不限量,不要票吧,你想买多少斤?”
“哦……那就好,我买二十斤吧,对了姐,村子外边有一排窑洞,住的是不是插队的?”
为了不引起对方怀疑,古小满故意岔开话题问道。
“可不就是知青了,我们三道河是大队,到这儿插队的有二十几个知青呢,这些人大多数都是草包虚大汉,能吃不能干的主,一天天的花花肠子多的要死,成天的就想着回城,一天也不好好干活……”
周小莲一边往秤盘子舀盐一边回答,没两下就称了二十斤盐出来。
“你用啥装呢?”
周小莲问道。
“哦……我拿了盐袋子过来了。”
古小满说着放下背篓,从草药下边拉出小布袋子,然后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问道。
“哪个小莲姐,今天这里就你一个人吗?”
这话让周小莲升起一丝警惕,毕竟她只见过古小满两次,对方还是个逃荒的,不确定因素多了去了。
“还有我们主任啊,他要吃过早饭才过来,你问他干什么?”
“哦……没啥事,是这样的小莲姐,我今天来还有一点事。”
古小满说着,四下里看了看,然后不等周小莲开口,就从背篓底层取出那刀熏得半干的猪肋排来。
“小莲姐别紧张,我们从陕南过来时,路上意外杀死了一头野猪,我跟爹用烟熏了,现在吃的还剩下一些,这次来特意给你带了一刀过来。”
周小莲看着放在柜台上的烟熏肉都惊呆了,这年头猪肉可是稀罕物,就是他们家一年也吃不了几次,而且还是凭票才能买到的。
这么大一块肋排,看着都有六七斤的样子,这玩意就是拿给公社的头头们,都是拿的出手的一份大礼。
“小满你啥意思,这么大一块肉……是给我的?”
周小莲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是啊小莲姐,过几天我还想买点布料,这天气说冷就冷了,我们家人还都是单衣裤,你知道的我们逃荒人,上哪里弄布票去……所以我才……专门给你带了……这块肉,你看到时候能不能帮兄弟我这个忙呢?”
“哎吆……这怎么话说的,既然你说了,姐姐自然会你想想办法,这事也巧了,我家人口多,去年和前年攒下了几十尺布票,到时候这忙我就帮了,不过该掏的钱还是得你出,这布票是我们一家子人的事情,我大那人也不太好说话呢!”
哪个年代的农村人不管谁家都非常节俭,衣服也不是年年都做,尤其是家里孩子多的,老大穿过的衣服老二穿,然后缝缝补补老三老四接着穿,省下来的布票就可以换成钱补贴家用了。
古小满忙不迭的点头,能够用钱买到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于是他赶紧再次道谢,并且把猪肋排往前推了推,示意周小莲收下。
周小莲看了看墙上的闹钟,然后手脚麻溜的将猪肋排用油纸包起来,塞到一个空的面袋子里去了。
当时古小满拿出这玩意也算是个硬通货,一般人也不是随便说买就能买得到的,没有肉票同样得把嘴挂起来,看着猪肉就剩下流哈喇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