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辰尧觉得气上心来:“这分明是主家干的好事!”
宋琛叹口气:“可我当时没有证据证明是他们下的毒,所以只能从轻判刑,想等有机会再去查清楚。”
“我能去见见那几个旁系族人吗?”
“他们攻击性很强,有几个衙役都被他们打伤了,为此还多了几个月的牢狱。”
“没关系,他们总归不能打一个小孩吧。”
过了几天,宋琛托了关系把文辰尧带进京正府的大牢,那几个人被关在两间相邻的牢房,一个个蓬头垢面,身上的囚服也凌乱不堪。
文辰尧进去时闻见一股臭味,听宋琛解释,是这大牢里的囚犯解手时,只能用牢房里的木桶,而牢头偷懒不管,就一直堆积着,直到满出来才会去找粪夫清理。
见到宋琛过来,那几个人都很激动,一个个凑到木栏前伸出手挥舞着。
文辰尧转身让宋琛先出去,他走到牢房前,问道:“你们知道邓师吗?”
有几个人安静下来,其中一个右脸上有红色的烙印,两个指甲盖的大小,他抓住木栏,朝文辰尧“啊啊”地叫着。
“你认识他们?认识就点头。”
那人点了点头。
“让我想想该从哪里说起……”文辰尧坐下来继续说话,“你是他家里的亲戚?”
那人继续点头。
“那你可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牢房里的人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们经常被邓家庄其他人抢了粮食,吃不饱饭。如果没有邓师,说不定邓娟已经被抢走了。”
里面的人又开始激动起来,敲打着牢房的木栏。
“但是,抢他们粮食的,也是旁系族人。”
对面的人们有一瞬间的安静,然后开始左看右看。
只有最开始那个人伸出手来,眼里带着不甘和愤懑,朝文辰尧叫着。
“你们都别激动。我已经大致知道了邓家庄里的事情,但是需要你们配合,明白吗?”
人们眼里带着怀疑,打量着文辰尧。
“难道你们不觉得,只有小孩子才会让他们放松警惕吗?”文辰尧抱胸说道。
一片沉默之后,那人颤巍巍扯下囚服上的一块布,咬破手指在上面写写画画。
文辰尧接过来时,看见上面简单地写着两个字:“邓双。”
“这是你的名字?”
邓双点了点头。他又无声地说着一个字,文辰尧看懂了他的嘴型。
“你是邓师他们的父亲?”
邓双笑了,擦了擦手指上的血迹,点点头。
文辰尧眼睛一亮,赶紧问道:“你还会写别的字吗?”
邓双摇了摇头。
旁系族人被管得严,除了被主家认定的人之外,其他人无论男女,学习读书,一生只能认识他们自己的名字。
文辰尧说道:“你们还有几天的时间就能出去,能请你们去一个地方说说话吗?”
人们相互看了几眼,随后把邓双推出来。
“你们的意思是,让他一个人和我说话?”
邓双点着头。
他们还是不太相信眼前的一个孩子,但邓双想知道他的两个孩子如今怎么样了,于是大家决定就派他一个人去。
文辰尧也不意外,同意下来。
随后夜里,宋琛就偷偷把人放了出来,带到护国公府里。
府里没有其他人,安静得很。
文辰尧把邓双带到书房,关上门聊了一晚上。
他大致推测出了当年的情形,以及一些邓家庄上的事。
当年邓双等人忍受不了主家的欺压,联合起来准备一起刺杀邓比络等主家人,但没想到中间有个卧底,导致事情败露。
邓比络在将他们扭送官府时,提前备下毒药,把几个人全部毒哑,又通过他们勾结的官员,销毁证据,并买通宋琛的仵作,一口咬定他们原本就是哑巴。
宋琛曾经偷偷找了另外的大夫来给他们看过,发现了是被人毒哑的。
但他找不出证据证明是谁下的毒,而这些人刺杀邓比络却是证据确凿,也就只能先将他们定罪收监。
邓双他们被押入大牢后,他们的亲人也都被关进邓家庄的祠堂,强迫闭门思过半个月。
而那些知情的亲人也一起被邓比络等毒哑,并设计逐出了邓家庄。
邓师和邓娟当年还小,也就逃过一劫,只是经常受人欺负。
再多的事情,因为邓双实在不能说话,文辰尧也不能凭空想象,也就闻不出来了。
文辰尧让邓双先在护国公府上藏一段时间,他想办法帮邓双解毒。
偶然间,他想起巫折柳来,听说是一个民间的神医将他的病治好,说不准可以让邓双等人重新开口说话。
文辰尧很快起身去找巫折柳,结果巫宁说他去了樊城,并不在京城里。
“那巫宁姐姐知道是谁治好他的病吗?”
巫宁说道:“知道,世子原来是想找神医啊。”
于是巫宁带着文辰尧在饕餮楼捉到了木行歌。
木行歌听完就很生气,连诊费也不要了,直接跟着文辰尧来到护国公府。
她检查了一下邓双的喉咙,叹口气。
“不能治吗?”文辰尧见她叹气,紧张地问。
木行歌摇摇头:“能治啊。”
“那你刚才为什么叹气?”
“哼。”木行歌一说起这个就来气,“这分明是最普通的哑药,随便哪个大夫都能治好。那群昧了良心的仵作居然说他们看不出来!”
“宋琛说他曾经找过大夫,那为什么没有治好?”
“我哪知道。”木行歌飞快地写下药方,“说不定那宋大人也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没想过给他们翻案。”
“才不会。”文辰尧反驳道,“要不是宋琛哥哥,这些人说不准早没命了。”
木行歌说道:“你要是相信他就相信着吧,反正我是不会相信任何一个当官的,尤其是文官。一个个只会掉书袋,扯什么之乎者也,结果替老百姓干的事是一点不提。”
“木姐姐听起来很讨厌当官的呀?”
“难道不应该吗?”木行歌写完药方,递给文辰尧,“按方抓药就行,每天早晚两次,喝个三天。等待会儿我再给他针灸一下。”
“好嘞。”文辰尧去买了药回来,木行歌已经施针结束了。
邓双吐出来一口黑血,木行歌满意地点点头。
“那个。”文辰尧端着药进来,“这样的牢里还有好几个。”
木行歌:“……那我要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