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卫随回神。
谢砚卿淡淡瞥他一眼:“送她回梧桐院。”
“她”是谁?
他脑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指的沈宁,挠挠头忙应声:“是。”
他家大人疯了,出门一趟居然与自己嫂子勾搭上了,还让他把人送回去,是生怕大公子看不出来他觊觎自己嫂子吗?
可转念一想,大夫人虽长得貌美,但也没美到才两日时间就把他家品行高洁、最是守礼克制的大人迷倒吧?
一定是他想多了,对,一定是这样。
大人在他心目中如明月一般皎洁无瑕,绝对不会做出有违伦理的事来的。
他要相信大人。
完全不知卫随心理活动如此丰富的谢砚卿提步欲去往书房,玄影急急而来。
“大人。”
他附在谢砚卿耳畔一阵耳语,对方听完神情一变。
“何时的事?”谢砚卿肃着脸问。
“就半刻钟前,牙关下藏了毒,被发现后就咬毒自尽了。”
墨瞳微敛,谢砚卿转身阔步朝府外走,玄影紧跟上他。
卫随护送沈宁刚过了假山走到回廊处,府里管家张伯从梧桐院方向来:“大夫人,你可算回来了,大公子请你去一趟揽竹苑。”
于是沈宁调转方向去了揽竹苑。
把人送到地方后,卫随便离开了。
沈宁敲门后,房间里传来一道带着病气的沙哑声音:“进。”
她推门进去,室内一片幽静,小轩窗漏进来的月光在重重帐幔下显得疏疏杏查。
屋内都是清一色的黄梨木家具,秀气中透着淡雅。
正当她寻找谢砚安身影时,他一袭水蓝衣袍自屏风后出来,虽已是酷夏,但他身上还披着件白色狐裘大氅,衬的整个人十分清贵。
看到她,他咳嗽一声,笑意温和道:“坐吧。”
两人在炕桌旁坐下,他为她斟茶:“抱歉,大半夜还要麻烦你跑一趟。”
沈宁端起茶:“没事。”
她本来就打算明日来找他说清楚谢晏的事,他今晚找她,她倒省了明日来一趟。
他浅呷一口茶,眼眸抬起:“是这样的,我母亲派人来京城督促我必须促成与周家小姐的婚事,人明日就到。可能需要你帮忙应付一段时日,我这才让人请你过来。”
沈宁身形一僵。
她已经找到谢晏,按理来说就不需要和谢砚安假扮夫妻了,但她现在直接摊牌不帮忙貌似又有点太无情了。
“大概多长时间?”她问。
要是时间太长她可等不起。
毕竟顶着谢砚卿嫂子身份会增加与他接触机会的难度,做什么都不太方便。
谢砚安闷咳几声,苍白面颊在灯下泛出病态绯色:“这个我也说不准。事出突然,我也不知我母亲会派人来。你放心,我已写信告知她我成亲之事,等将她派来的人打发回去,我便会对外宣称我们和离之事。”
沈宁陷入深思。
看出她犹豫,谢砚安眼中划过失落,开口保证:“沈姑娘放心,我绝非死缠烂打之辈,事一了绝对不会再纠缠于你。”
他苦笑:“再者,我们虽在山寨拜过堂,但当时并非你情我愿,也做不得数,事后我没道理再强迫你做我夫人。”
说罢他肩膀因剧烈咳嗽上下颤动着,一张俊朗面容满是悲戚之色:“我这副身子估计也没几年可活了,只是不想再拖累那周家小姐,若非不得已,也不会求姑娘帮我这个忙。”
沈宁有一丝丝心软了。
初次见面谢砚安面对她这个陌生人都愿意出手相助,她要是不帮他,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好。谢公子,到时我会配合你。”
谢砚安对上她视线,面露感激:“多谢。”
沈宁眉眼微弯,未说话。
他恍然想起要帮她找人一事:“你等一下。”
他绕过屏风去了里间,很快拿着一本册子折返:“这是京中所有叫谢晏男子的信息,包括年纪和住址都在上面。”
沈宁愣了下,笑道:“不用了,我已经找到人了。”
他面露惊讶:“找到了?”
她点点头,沉吟片刻道:“其实你也认识他。”
谢砚安眉拢起:“可我认识的人里并没有叫谢晏的?”
沈宁不欲过多解释:“等打发走你母亲的人后我会带你见他。”
谢砚安眸中暗了暗,唇角勉强牵起一抹笑来:“那再好不过了。”
她起身:“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他轻咳一声道。
“不用了,没几步。”她谢绝他好意。
直到她背影消失,谢砚安才收回目光。
“咳咳……”他涩然一笑,墨发垂在脸侧,眼睫在灯光中投下淡淡阴影,整个人透着病态的脆弱感:“我一副随时都可能会死的病弱之躯,还肖想人家做什么?”
明知不会有结果,可他还是忍不住心动。
人总是这么矛盾。
——
怕谢砚卿误会,沈宁本想将自己帮谢砚安应付他母亲的事和他说一下,可他一连两日都没回过府。
问了卫随,只说是在大理寺忙查案,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谢砚安母亲派来的人第二日就到了,是他母亲的心腹,名叫忠伯,人如其名,对他母亲十分忠心。
得知谢砚安是因救命之恩娶了沈宁,他眼神犀利将人打量一番,面色很是不虞。
沈宁一离开揽竹苑,他便劝谏起来:“大公子,婚姻大事怎可儿戏,此女子一看便是冲着你身份来的,这桩婚事万做不得数。”
谢砚安表情冷淡扫了他一眼,语气颇为不满道:“忠伯,我念你是我母亲身边的人不予你计较,这话以后莫要再提了。”
“大公子——”
“行了,先前只是与周家交换了赓帖信物,又不是定了婚事。只要周小姐对我无意,换回信物就是,这件事我自会去处理。”
忠伯没办法,只得先给主子萧侧妃写信去。
谢砚安约了周怡宁在明月舫见面,随行的还有沈宁。
明月舫是达官贵人喝茶消遣或是谈公事的地方,因此私密性很好。
谢砚安两人刚下马车,便听到一道温软女声:“砚安哥哥。”
两人循声看去,一名娇俏少女带着贴身婢女款款而来。
她身着颜色亮眼的鹅黄散花如意云烟裙,梳着百花髻,整个人显得精神又明朗,腕间带着的翡翠镯子颜色透亮,一看便知是不凡之物。
到了两人跟前,她自觉忽略沈宁,亲昵的挽住谢砚安胳膊:“砚安哥哥,好多年不见,你可有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