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的小丫头正瑟瑟的窝在窗子一角，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脸忧郁的望着窗外。
他的心瞬间一痛。“婉婉，怎么坐在这里？”
他急忙走过去，随手拿起一件自己的外衫给她披上。
许静婉转头，看见是他慢慢笑了：“阿湛回来啦。你今日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沈湛止住她要起身的动作：“不用。吃什么都行。”又握住她的手，惊道：“手怎么这么凉？今日出门了？”
“嗯。去买了些点心瓜果。我让人给祖父也送了些。蝉衣尝过了，几样瓜果都很甜。”许静婉笑笑：“走吧，我们去吃饭。”
“好，”沈湛扶着她下了贵妃榻，两人携手向饭堂走去。
饭后，沈湛再次问道：“婉婉，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不要一个人担着。”
半晌后，许静婉叹口气：“今日上街我遇到了边关信使。是不是要打仗了？”
片刻后，沈湛点头：“嗯。魏将军的急报。北蛮骑兵已经驻扎在重逾关附近，挑衅之意非常明显。”
“阿湛，一旦开战，陛下会不会让你出征？”
沈湛双手握着许静婉的肩头，肯定道：“婉婉，若是西北开战，我一定会出战。那里是祖父守了一辈子的地方，也是我第一次出战并一直战斗的地方。我不会看着它被北蛮的铁蹄践踏而不管不顾。”
望着他眼中坚定的神情，许静婉慢慢低下了头。
沈湛语气轻柔的唤了声：“婉婉，对不起……”
“不要说了。”许静婉捂了一下他的嘴，望着他：“我不是阻拦你。我是担心你……我知道，将军总是要上战场的。打仗，我相信你一定行。但是，我担心二皇子借机使坏，他与北蛮有联系……”
沈湛将许静婉紧紧搂在怀里：“谢谢婉婉，谢谢你理解我……”
他真担心婉婉不同意他去战场。如果那样，无论他怎样选择都会非常痛苦。
“至于梁瑾，我会小心的。婉婉放心。”沈湛拉着许静婉坐下：“我已经怀疑，这次北蛮大皇子挑衅与梁瑾有关。”
“你是说，北蛮大皇子一直与梁瑾有联系？”
“嗯。北蛮大皇子一直与太子争斗。梁瑾应该与他达成了什么交易。”
“这个无耻的东西，竟然做了卖国贼。阿湛，他若出卖情报，这仗可就不好打了。”
“我会想个万无一失的法子。夫人且放宽心，为夫还要与你白头偕老，儿孙满堂呢。我定会让自己平安归来的。”沈湛使出浑身解数，努力安抚着媳妇。
许静婉认真点头：“嗯。你要说话算数。”
随即又提议道：“阿湛，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梁瑾勾结了北蛮大皇子，你也可以暗中联系北蛮皇太子啊。
阿战，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咱们和梁瑾可不一样，他联系北蛮是卖国，咱们联系是为了卫国。”
沈湛的笑容慢慢绽开：“婉婉好聪明。对，我们的目的不一样。我们的做法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战术。”
其实，他早就想过这个法子。但是他深知，战场上与敌国有联系，一不小心就会成为通敌卖国的罪证。这是为将者的大忌。
但是，婉婉的话让他醍醐灌顶。兵法中有一条“借刀杀人”，他正是借了对手的“刀”杀敌而已。
傍晚，沈湛去见了林师叔。他需要师叔帮他研究一些对战北蛮骑兵的东西。否则，与北蛮骑马对战，他们将损失惨重 。
以往阻挡骑兵进攻的方法第一就是对阵。大梁的骑兵战斗力比北蛮要弱许多。
首先，马匹的身高和耐力都处于劣势。其次，北蛮士兵从小在马背上长大，骑术要好于大梁士兵许多。
除了骑兵对阵，军中还常使用箭矢和绊马索。但是这两种方法也都很受限制。
箭矢离远了不行，靠近时又非常危险。往往是刚射下前排的骑兵，第二箭还没上弦，后排的骑兵已经到了近前。
绊马索更是如此。每条绊马索只能使用一次。而且一旦被敌军发现，他们的很多战马都能越过。
所以，他需要一种可以有效阻止骑兵进攻的新式武器。
听了他的描述，师叔点头道：“我听懂了。若是箭矢呢，最好是可以连发或多发；若是绊马索呢，应该能多次使用或是很难发现。”
沈湛听了笑笑，道：“能这样最好。但是也不拘于这两样。以前师叔设计过的那些机关，凡是能杀敌的，什么毒啊、火啊的都可以使用。”
林泉听了哈哈大笑：“这样啊。我最近就研制了一种机关鸟“青鸟”。它可以定向飞行一到两个时辰，落下来时身体会裂开。里面毒呀、火呀可以任意放。就是现在还不能飞回来……”
听了青鸟这个名字，沈湛嘴角抽了抽。肚子里装着毒和火的青鸟……可惜这么好的名字了。
他还是赞道：“甚好。请师叔尽快着手。我约莫这一战应该很快就会开始。您设计好了样品和图纸交给秦管家。我会在那边安排自己人制作。”
林泉点头：“阿湛，你不用给师叔保密。只要那些东西能帮上你，能少死些士兵，能早日将那些强盗赶出去。它们就值了。”
“谢谢师叔。您放心，我定会早日将北蛮强盗赶走。”沈湛坚决道。
他当然比谁都着急。虽然还没走呢，但是他已经想着早日打胜仗，好回家陪小媳妇了。
第二日，沈湛刚当值出门，将军府的下人就都忙了起来。整个后院都烟雾缭绕，空气中飘着浓浓的药味。
经过一夜的思考，许静婉终于想到了自己该做的事。
她让白芷去了自家药铺，安排铺子大量收购她列出的药材。
然后又叫来秦管家，吩咐他出去按着单子悄悄购买药材。
秦管家聪明的什么也不问，应声办事去了。
接下来，许静婉便指挥着院里丫鬟仆妇开始熬药制药。
过年时做烤鸡的炉子又被搬出来了。白芷蝉衣都是成手，两人各带着几个丫鬟，分看着四个药炉子。
他们炼制的都是一般的伤药，有药丸子也有药粉。虽然说是一般，因为舍得下好药材，效果也好于其他药房售卖的。
许静婉在小药房看着两个炉子。一个炉子里炼制的伤药是外祖父的独家秘方。另一个炉子里熬的则是毒药。寒霜和银霜给她打下手。
“这些都是将军和侍卫们的保命药。多做一些让他们带着，咱们在家里也安心。”许静婉边配置药量边道。
银霜笑着点头：“小姐想得真周到。”
寒霜看小姐的眼里满是敬佩和感激。小姐人极好，从来不轻视他们这些侍卫丫鬟，任何时候都把他们得命看得同样重要。
天气已经转凉，但是院子里的人都忙得满头大汗。
蒋嬷嬷和方嬷嬷领着几个年长的妇人在院子里清洗、晾晒药材。
蒋嬷嬷抖开一把药材，均匀地洒在席子上。
偏头凑近方嬷嬷耳边：“老妹子，夫人弄这么多药材，若是放在药铺卖，也卖不完啊。还不让外人知道。我约摸着，这药材定是有其他用途。”
方嬷嬷看了眼远处，那边几人正忙着清洗药材。便低声道：“听夫人说，边关那边要打仗了。她这是给将军准备的。”
蒋嬷嬷惊得捂住了胸口，半晌才道：“真的？这，这将军夫人才成婚不久……唉！夫人真是不容易啊。”
“是呢。白芷说，昨夜夫人都没怎么睡。这不，想了一夜今早就开始制药了。”方嬷嬷叹口气：“我想着，就让她做吧，忙起来便没时间胡思乱想了。”
蒋嬷嬷用袖子揩了揩眼睛：“夫人真是个好人啊。时时惦记着将军。就是我们这些下人，她也待着如亲人一般。我这老寒腿以往到了这时候就开始疼，一个冬天走路都费劲。你看，现在好多了。就是冬天也敢出来了。”
“就是。老姐姐，这几日咱们就多帮帮她。多制些药出来，将士们少受些罪，她也能心安些。”
“是这个理。我去看看那些人洗的怎样了。”蒋嬷嬷说着快步朝那几个仆妇走去，劲头十足的样子。
“老姐姐，你慢着点。小心脚下……”方嬷嬷在后面看得这个担心啊。
沈湛午间回来时，就看到院子里这番热火朝天的场景。惊异过后，他便有些哭笑不得。
看着迎出来的许静婉，他委婉道：“婉婉，你动作也太快了……这，陛下还没下旨呢。”
许静婉低声道：“等陛下下旨就晚了。阿湛，你放心吧，我都是让人悄悄做的。再说，我二哥是做药材生意的，我也有药铺。不会有人怀疑的。”
“当心累着了。下午还是歇着吧。婉婉，先进屋，我有话与你说。白芷，先都歇了，明日再做。”沈湛吩咐完，扶着许静婉手臂进了内室。
“你要说什么？说吧。”
许静婉问完，又抬起衣袖闻了闻：“都被药汽浸透了。”白芷过来帮她换了件衣衫，才退出去。
“不急。”沈湛过来给她捏着肩头和手臂：“婉婉，叫下人干就是了，你动动嘴就好。”
“我不累。你快说说，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