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天厚土啊,您睁开眼睛看看吧,诚王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终于不得好死!!!
哈哈哈……
人死债消?不,不存在!
请您降下惩罚,让他的子孙后代,男为盗、女为娼,世世代代贫穷下贱!”
老者说完,便“砰砰砰”地向天磕头。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他悲恸地转向宋谨央,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夫人在上,小的无以为报,下一世做牛做马,偿还夫人的大恩大德。”
话音刚落,他的袖管里滑下一柄匕首,狠狠地扎向自己的胸膛。
“啊……”
人群中发出惨厉的叫声,有胆小的当场吓晕了过去。
“大爷,不可!”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扎武有力的手横空出现,一把握住老者的手腕。
匕首停在离开胸膛一寸之处,众人悬着心瞬间放下。
手的主人是一个壮汉。
他身形高大魁梧,身上衣衫全是补丁,但浆洗得极为干净。
壮汉的身后同样背着一具枯骨。
“大爷,咱们是人证,万不可轻易赴死。诚王虽死,但罪名尚未坐实。咱们,死不得!!!”
老者一激灵,手一松,匕首落入壮汉之手。
他回身,抱起地上的枯骨,哀哀痛哭。
“岁儿,对不起,祖父食言了!仇人虽死,债未了,祖父必须为你讨回公道。”
众人吓得魂不附体。
他们指认诚王是凶手?
范氏紧蹙眉头,不赞同地走上前。
“两位,有冤情为何不去衙门,非得在诚王府门前闹事?”
“侯夫人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诚王是您的外甥,您自然是向着他说话。您以为镇国夫人害了诚王,想向她讨公道。那么,咱们孩子枉死于诚王之手,难道不应该来此讨公道吗?
堂堂御史世家出身的侯夫人,难道也想助纣为虐吗?”
老者声嘶力竭地咆哮,惊得范氏连退三步,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半天回不过神。
壮汉拍了拍手。
“都出来吧,到咱们讨公道的时候了。”
话音刚落,一队老弱病残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一步一步走到诚王府门前,解开背着、抱着、抬着的尸骸,一具一具地排开,一边排一边小声啜泣,终至号啕大哭。
“儿啊!你死得冤啊!若非镇国夫人的义子,你的沉冤何时才能昭雪?”
“妹妹,哥哥找了你整整六年啊!你失踪时,还是一个垂髫小儿,若还活着,该是出嫁的年纪了。妹妹,你死得冤啊!哥哥一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儿啊!娘的命啊!我以为你爹不喜欢你,将你卖了,我找了你整整十年啊,哪知你就埋在别苑的地里,离娘不过三里地。儿啊,娘再也听不到你的呼唤了。我的儿啊,这是在剜我的心啊。”
短短时辰,几十具大小不一的尸骸排列在诚王府门前。
哭声拨动在场众人的心绪,引得人人眼眶泛红。
“好可怜啊!当了娘后,最见不得这种场面。”
“若我儿出事,我也不想活了!这真是人间惨剧啊。”
“这些尸骸有年头了,难道都是诚王杀的?”
诚王妃吓得魂飞魄散,浑身抖如筛糠,脸色白得像鬼。
范氏心一沉,正想开口询问。
家属整齐划一地在宋谨央面前跪下,猛磕三个响头。
“咚咚咚”的声音不亚于天边的雷声。
“镇国夫人在上,请受小的们一拜。”
“夫人,若非您义子发现端倪报官,我等孩儿将永不见天日,您于我等有恩,请受小的们一拜。”
“夫人,小的不会说话,小的只知道,您是小的再生父母,小的愿结草衔环,报答您的大恩。”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感激的话,宋谨央上前,一一搀扶起他们。
“当不得你们大礼!快快请起。”
谢过宋谨央后,众人向着皇城的方向跪下。
“皇上,求您查明真相,替草民伸冤!”
痛哭声、磕头声、哀求声,一声一声传入众人耳中,宛如一道道利刃,刺入人心。
范氏的眼眶也红了。
但她始终无法相信,诚王会是凶手。
突然,老者猛得起身,不知哪里爆发出的力量,高声控诉诚王,声音极具穿透力。
诚王死后,孩子们的尸骸在别苑被找到。
他们通过尸骸上残留的衣物、头上的饰物,认出了孩子。
这些尸骸上,到处是鞭痕、烙痕,全身骨头根根断裂,死前受了极大的痛苦。
而罪魁祸首就是诚王!
“不可能!”
通判袁杰上前一步,怒目而视。
“刁民,竟敢诬告诚王!诚王是谁?是皇族后嗣,你们竟敢当众诬蔑皇族,该当何罪。”
说完,解下腰间的皮鞭,狠狠地抽向老者,后者的脸上顿时现出一道血痕,人重重的往后一仰,“嗵”的一声摔倒在地,瞬间晕了过去。
“大爷!”
壮汉目眦欲裂地跑上前去搀扶。
袁杰的鞭子狠狠地向他挥去。
眼看鞭子马上要落到壮汉的身上,忽然定在半空,再也前进不了半分。
袁杰怒目转头,发现鞭子死死地绕在龙头拐上,动不了分毫。
他松开鞭子质问。
“镇国夫人想妨碍公务?”
宋谨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公务?通判好好看看,谁来了?”
袁杰顺着宋谨央的目光移动,眸光猛得紧缩,立刻放下皮鞭半膝跪地。
“大人。”
不远处,顺天府尹甄容怒目而视。
甄容气极。
他实在没有料到袁杰竟然自作主张,颠倒黑白,试图将诚王之死的锅,甩到宋黎身上。
他怎么敢?
“大人?不敢当!你眼里心里若有我这个大人,今日还会诬告宋黎吗?”
袁杰一惊,冷汗瞬间冒了出来,立刻双膝跪地,连声否认。
甄容没再看他一眼,而是走到宋谨央面前,抱拳一礼。
“镇国夫人,下官御下不严,累您受过了。”
“好说!有些害群之马早些除了吧,若因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就不值当了。”
甄容尴尬不已,再次作揖行礼。
最后,他扬声说道。
“宋黎是功臣,南岭有人犯越狱,他发现端倪后跟踪至别苑,并及时报官。不仅帮助衙门剿灭人犯,还找到了失踪多年的人口,实乃功德一件。”
此话一出,人人称颂。
“虚惊一场,还是镇国夫人眼光好,收的义子也是仁义之人。”
“我们误会镇国夫人和宋黎少爷了!真是该打!”
“都怪通判大人,他说的话让我们误会了镇国夫人和宋黎少爷。”
在场之人纷纷下跪,请求宋谨央原谅。
诚王妃看到这一幕,整个人如临深渊。
她恍恍惚惚地走到范氏跟前,像拉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死地拽住范氏的衣袖。
“舅母,您说句话!为诚王说句话吧!诚王,诚王怎么可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范氏却迟迟没有开口。
她不愿怀疑诚王,但眼前的这一幕不得不令她怀疑。
深更半夜,诚王为何不在王府,为何跑到别苑?
别苑里怎么会埋着这么多骸骨?
这么多受害者家人,他们难道都说谎?
一个指控诚王,兴许还有错,这么多人一起指控,难道还会出错?
范氏默默地从诚王妃的手中抽回衣袖。
打定主意,在事实未明之前保持缄默,不再说话!
诚王妃绝望地看着手中的衣袖一点一点被抽离。
就像希望一点一点从手中溜走一般,整个人如坠冰窟,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冯掌事来了。”
远远的,冯远步履从容地走了过来。
诚王妃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皇上派人来了,一定是来为诚王正名的。
她顿时精神,满怀期待地看向冯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