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新的祁王府刚刚开府,宫中随后就传出明皇后崩逝的消息。
一国皇后去世按理来说应按国丧操办,朝廷需要举行一系列的哀悼仪式,此外民间还要禁止宴乐、婚嫁以示哀悼。
但渊帝并没有将皇后去世的原因公开。
哀大莫过于心死,除了谢潇用火铳击伤她的大腿之外,皇后沉浸在失子之痛之中难以自拔,拒绝医治之下没撑几日就病逝了。
渊帝下令丧仪一切从简,内宫之中只象征哭了几日便给下葬了,民间宴饮照常,又因为快到年关,京城比往日更加热闹。
谢潇接到了消息八弟今日进城,她满心欢喜早早就等在城门。
傅柳左手擦右手,冻得耳朵通红,两人冷得不行的时候到附近茶摊儿上要一壶热茶,再点上一屉包子。
傅柳拿起小笼包就狼吞虎咽,问道:“你八弟长得好看么?”
谢潇嘴角不经意上扬:“好看,现在就已身姿挺拔,风度翩翩,再长几年会愈发英俊。”
傅柳挑眉:“殿下好看,还是他好看?”
谢潇脸颊绯红:“那没办法比的。”
傅柳心中隐隐为谢珏捏把汗:“谁没办法比?八皇子竟比殿下还好看?”
她的话说得不清不楚,令傅柳心中对八皇子的面相生出了无尽期待。
冬日广阔无垠的原野上,一位少年骑着一匹白马如疾风般奔驰而来,年轻人归心似箭,将后面的随从及车马远远甩出几里地。
少年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周身气质如玉石般温润,如翠竹般秀雅的独绝气质,刚一到城门口就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
有眼尖的侍卫认识这是八皇子回宫过年的,随便问了两句便放了进去。
谢谦策马进城,找到了事先与七哥约好的地方,却发现此地行人来来往往,却始终没有他想见的那个人。
茶桌上的小笼包还散发着袅袅白烟,少年找摊贩老板打听。
“之前是有两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在这里等人,可方才忽有人来唤,说宫里出了事,他们又急匆匆地走了。”
谢谦如墨的眼眸看向巍峨的皇城,道声:“多谢。”
谢潇两人快马加鞭赶至皇宫,张响在东宫外头急得团团转,一见到两人,眼眸就看到了希望瞬间溢出惊喜。
“发生了何事?”
“王爷您可算过来了,今日圣驾不知为何突然驾临东宫,陛下说有事要见殿下,寝殿之中久唤不开,已经快要龙颜大怒了!”
谢潇心中一惊,三哥去了野马川,如何能面圣?
自古太子不将令,如若给父皇知道了他的去向,恐怕又要引起轩然大波。
几人一道从窗子翻进谢珏的寝殿,谢潇熟练的从衣柜中找出他的衣服给傅柳换上:“你易容成三哥的样子,我先出去抵挡一会儿。”
傅柳掂量着手中的紫金玉带,“这么说,我不单做过皇子,还做过太子喽?”
“可是殿下在君前奏对时常咬文嚼字,政事之上我一窍不通,叫我如何应对?”
谢潇为她梳着谢珏的发式,道:“无妨,只要父皇不知道三哥去了哪,即便拆穿了也是私自出京的罪名,这不过是小麻烦,应付应付就过去了。”
渊帝等在丽政殿,少詹事宋迎恩及几个东宫高官正在一旁陪着。
谢潇走到殿门口,心口瞬间砰砰直跳起来。
她竭力稳着心神,佯装憨态走了进去。
“三哥你在吗?我有件事要请教你。”
殿内众人的谈话声被打断,众道目光一起聚集过来。
“父,父皇?”她一脸惊愕:“您如何会来三哥宫里?”
渊帝不悦:“朕统率天下万民,皇宫哪一片土地都归朕所有,朕来东宫,不合适?”
“那自然合适。”
谢潇陪笑,拱手请安:“儿臣知您国事繁忙,又加上舒娘娘临产在即,以为您鲜少去其他宫里走动的。”
“太子称病不朝已有几日,朕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这话放在父慈子孝的寻常百姓家,或是放在盛宠的苏毕罗身上都很合适,但唯独放在谢珏身上却一丁点都不合适。
太子风疫之时,假死现身之后父皇都不闻不问,今日又怎会担心起三哥的病情?
这叫谢潇无端生出许多臆想,是不是三哥身边有人给帝王通风报信?
她压下心中的不解,笑道:“巧了,我也是来找三哥的,就借着父皇的面子一同见见罢。”
谢潇说罢在侧边坐下等着。
宋迎恩眼神闪躲,支支吾吾道:“陛下恕罪,不是殿下不愿意见您,实在是殿下他……”
谢潇轻咳了声,示意:“宋大人,父皇来都来了,你就把三哥请出来一见不就成了?再严重的病也没有瞒着不见的道理。”
宋迎恩懂她的意思,这才勉强道:“是,下官再去请一次,劳烦陛下稍候。”
不多时,几名宫人搀扶着傅柳进来。
只见“太子”的脸上长了一片密密麻麻的脓疱,乍一看之下每个疱都发红流着浓浓的液体,昔日里冠玉一般的脸庞如今变得奇丑无比。
帝王一看这个样子,眉头紧蹙。
“疱疹严重到这种地步,可曾看了御医?”
傅柳点头,嗓子如同沙粒一般粗哑:“有,但效果不良。”
“贵妃身边专医妇人的曹御医很擅长皮肤病,朕命他过来给你看看。”
“谢父皇关爱。”傅柳模仿着谢珏的语气,说着谢潇教她的话:“皇祖母在民间给儿臣寻了偏方,已经用上了,想必不日便有效果。”
装满脸脓疱是为了掩盖易容方面的破绽,说太后已经寻了偏方过来,是利用帝王对先前与太后争吵晕倒的愧意,令渊帝不好再多说多问。
至于渊帝是否会派人去与皇祖母核实,太后对于谢珏那是毫无原则的偏袒,这方面谢潇是放心的。
果不其然,渊帝见到太子之后,又简单问了几句话就要走。
“想不到你身子骨竟如此孱弱,三天两头一生病,是该好好养养了。”
帝王说罢起驾。
一众人呼吸骤然放松,谢潇在身后跟着拱手:“恭送父皇。”
圣驾出了东宫,宋迎恩擦了擦额角的细汗:“轻而易举就解决了麻烦,祁王如今把握人心的功夫,可与殿下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