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恰逢姝阳郡主夏见雪生辰。
姝阳郡主因献药救太子有功,被封为异姓郡主。虽无实权,却深受太宫中贵人青睐,一跃成为皇家新宠。
即便只是她小小的十八岁生辰,平日里但凡能与她沾上边,甚至沾不上边的京城中有头有脸的达官显贵、名门望族,都纷纷赶来凑热闹。
府门前车水马龙,宾客如云。
姝阳郡主地位尊崇,府中亦是一片欢声笑语,尽显锦绣繁华之象。
夏见雪身着华美的礼服,头戴精致珠钗,脸上挂着得体微笑,游刃有余地应对着各方命妇的寒暄。
她举止优雅大方,言语间透着几分年轻女子的灵动与聪慧,引得众人频频称赞。
“郡主小时候就眉目清秀,那时我就瞧着,这孩子长大准有出息。如今郡主飞黄腾达,可不正应了那句话——有那凤凰命,生在哪里都能一飞冲天呢!”有命妇对夏见雪一顿夸赞。
夏见雪嘴角噙着淡淡笑意,回应道:“夫人过誉了。”
“郡主真是出落得越发标致了,不知可曾许了人家?”一位身着锦缎的贵妇人笑着问道,眼中带着几分试探。
夏见雪微微一笑,语气温婉却不失分寸:“多谢夫人关心,见雪年纪尚小,还未曾考虑婚配之事。”
最后面的几位夫人避开众人,低声议论起来:“十八岁也不算小了,那钟夫人整日在贵妇圈里寻觅儿媳妇,哪家稍有出众的贵女没被她惦记过?今日又来打郡主的主意。”
另一人说道:“百般试探却不表明意图,我听说郡主与太子殿下关系匪浅,怕是人家心里还念着太子,哪里能看得上她钟家的?”
这话一出,周围几位夫人皆掩唇轻笑,目光中带着几分讥讽。
“郡主先前曾被迫与太子退婚,如今自己也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若说先前两人身份悬殊过大,如今倒也算门当户对了。”
“唉,贵人们的事与咱们无关。”
另一位夫人低声笑道,“我就瞧着这菜肴和甜品的卖相不错,精细程度很像最近京中时兴的姜氏风格,莫不是郡主也花了大价钱,请了姜氏的厨子?”
“还真有可能。”有位夫人拈起色泽翠绿的翡翠糕,赞道,“姜氏的店整日人满为患,排队都排不上,想不到郡主生辰竟能把他们请来,好大的面子。”
几位夫人窃窃私语之际,后厨之中几位帮厨的厨娘经过一番探寻,迫不及待地将消息送了出去。
“快去禀报少主,若论年龄和样貌,唯有那位郡主与咱们姜家丢失的姑娘吻合。请少主去查查夏家当年是否从外头抱过孩子,若真是如此,咱们夫人寻亲这么多年,总算有了指望!”
不出一刻钟,这个消息就到了姜少煜手里。
十几年的殷切期盼瞬间化作激动与振奋,想不到刚到京城就碰上与母亲样貌肖似之人,这几乎令他欣喜若狂。
手下的人迅速出发去查夏家当年之事,姜少煜在房中急得来回踱步,心中已对这位未曾谋面的郡主生出无数种好感。
若这位夏见雪真的是姜家自小丢失的姑娘,以姜家的财力,今后能帮到她什么呢?
……
夜深人静时,谢潇无奈换上宫女服饰,低着头混在一群入宫赴宴的女眷当中,顺利进了宫。
她熟门熟路地避开巡逻的侍卫,傅柳也跟在她身旁,笑吟吟地调侃道:“昨日不是说不来么,怎么今日又来了?”
谢潇瞪她一眼:“你不说话,我不会把你当哑巴。”
今日午间,太后宫中的纪姑姑出宫,不知怎的就碰到了上街为谢潇买吃食的傅柳,然后把谢珏染了风寒的消息透露了出来。
谢潇心疑有诈,但已经两日没有谢珏的消息了,坐冷板凳的滋味不好受,于是趁着今日宫中有宾客的间隙,扮成小宫女混了进来。
两人一路小心翼翼,终于来到了谢珏的寝宫外头,傅柳为她放哨。
寝宫内灯火通明,谢潇猫着腰挤了进去,已有一个多月没来他的寝殿,还是那种熟悉又好闻的味道。
削尖的脸蛋上满是戒备之色,她偷偷往里张望,寻找谢珏的身影。
橙黄色的宫灯下,只见谢珏正坐在书案前,手中握着一卷书,神情淡然,却丝毫没有生病的迹象。
谢潇心中一惊,暗自思忖:他不是病了吗?怎么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正当她疑惑时,谢珏忽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这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是哪家的馋猫走错了门?”
谢潇心头一跳,既然他无事,那就干脆脚底抹油,拔腿就跑。
谢珏放下手中的书卷,大步跨过来,一把就将她拦腰拎起,恶狠狠地说道:
“堂堂一品亲王,如今竟扮作宫女偷偷摸摸地进宫,这模样若叫人看到了,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谢潇纵然逃跑失败,心中还是十分心虚,她低声道:“三哥,我是来跟你解释的,昨日那些话我也不是有心的,只是为了安慰八弟,不让他起疑而已。如今你没事,我又解释完了,我这就要走了。”
“所以说我‘纠缠又烦又讨人嫌’,只是为了说给八弟听?”好不容易主动送上门,谢珏哪里肯轻易放过她。
“对对对。”谢潇心中一喜,急忙解释道:“三哥,你在我心里……也很重要,真的!”
谢珏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后,忽然轻笑了一声:“是吗?那我在你心里,排第几?”
谢潇一愣,没想到他竟也会像个小孩子一般,问出这种无聊的问题。
谢珏见她搪塞的样子,手指狠狠在她臀部上拧了一把:“怎么,说不出来了?还是说,我在你心里,连八弟都比不上?”
“不是!”谢潇身上吃痛,急忙摇头,“三哥,你已经与我这般亲密,有些话非要问得这般直白吗?”
“这般亲密?你我心知肚明,这不过是我强要来的。”
谢珏冷笑一声,心中满是寒凉,“原以为你已经默认,可昨日才知道,这一切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谢潇无言以对,心中懊悔不已,她知道自己无意中的一句话是真的伤了三哥的心。
“三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十八年的生命里,从不敢考虑嫁人生子这件事。也就是有了你之后,我有时也会有所期待。”
谢珏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沉默了片刻,放开了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簌簌,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他低声问道。
谢潇摇了摇头,眼中满是迷茫。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总是为了别人,轻易就忽视我的感受,哪怕是不愿与我成亲,你也从不跟我讲真话,每次都是含混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