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莫氏那般形状从宫里出来,他心中便是一凉。
自古君辱臣妻之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他问莫氏,莫氏只会哭着说要去庙里做姑子。
莫氏除了有县主的封号,她的身后还背靠着整个莫家军,安国公府自不能随意动她。
那时,安国公的心中忧虑至极,生怕因着莫氏,将整个国公府搭进去。
可令人意外的是,陛下竟似完全不知,待他如从前一般无二。
他观察了许久,最终确定,皇上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到这时,安国公才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其实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在心里一遍遍的演练,若是皇上看中了莫氏,那他要如何应对。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他不可能为了一个莫氏,置整个国公府于不顾。
而且说不得,若是舍了莫氏,皇上还会在别的地方对他们国公府补偿一二。
对于莫家军来说,那些都是皇上逼迫的,他们国公府也是受害者。
但这些都只是他的空想罢了。
一切都平静的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只是,母亲与他,都心存芥蒂。
特别是莫氏诊出身孕之后,他发现,母亲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
最后莫氏难产而亡,身世存疑的老四被送走,国公府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如同京城别家一样,波澜无惊的过了二十年。
可最终怎么样?安国公府就真如他们期望中的那样,兴盛发达了吗?
世事无常,他们安国公府,并没有那个运道,也没出一个能光耀门楣的子孙来。
永安大街的清风茶肆后院,暗卫一早便过来回禀了这个消息,想来老太太被安国公的事吓到了,所以自尽了,都没有等到霍景安亲自与她对质。
等霍景安夫妻俩回来的时候,过年贴的那些春联已经被拆了下来,府门上挂了白幡。
国公府内,过年的喜气被一冲而散,气氛低迷压抑。
这感觉怎么说呢,霍景安只觉得,自己刚准备亮个架势,对手便自己死了,准备了个寂寞。
左其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终究也算是殊途同归了。说不说清楚的,最终的结局也就是如此了。”
霍景安最大的好处就是听劝,让左其星这么一说,他便也释然了。
老太太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她的私产自然是留给了国公府。
只不过,在她榻上,有单独的一个小木箱子,箱子上面专门写着留给霍景安。
全嬷嬷当众将小箱子取出来递给霍景安,霍景安也没拿走,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就打开了,里面轻飘飘的,只放了一沓银票。
霍景安大略看了一眼,足有二十万两之多。
这是霍老太太因着愧疚补偿给霍景安的。
当初她本是想要让福康一尸两命,可没想到孩子还是活了。
只不过因着胎里带毒,定也活不长。
霍老夫人还不知霍景安的毒已经解了,只觉得自己背负了两条性命,整日里就算吃斋念佛,也沉重得很。
如今走了,也算是一了百了。
屋子里除了霍景安之外,还有老大、老二、老三、老六四人,老三与老六庶出不提,老大与老二看着霍景安手中那厚厚的一沓银票,心中都是一咯噔。
安国公府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整个库房都被烧了,怕是全家只有老夫人能拿得出这么多银子了。
可是这么多银子,竟然没有他们的份,直接便给了霍景安!
凭什么!
大家都是安国公府的嫡子,凭什么把银子全给了老四!
老大只敢在心里想想,这样的场合,他是绝对不敢把心里话说出口的。
可老二却是红了眼睛,有些不管不顾起来。
他看向全嬷嬷,厉声喝问道:“你这老货!怎的就把祖母的东西全给了老四,可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心,要败了我们国公府?!”
全嬷嬷倒也不惧他:“二公子慎言。老奴虽然身为奴仆,也是忠心耿耿跟了老夫人一辈子的!老夫人亲笔所书,对四公子有愧,所以将现银补偿给四公子,私库中其它物件,以及田产铺子,都归国公府所有!”
“什么其它物件!所有银子都给了老四,其他物件又能剩下些什么!我们难不成就不是老太太的孙子了?怎么便便就把银子给了老四一人?!”
“这老奴便不知了,或许二公子可以在灵堂上问一问老夫人,求个结果。”
“放肆!”
霍忠国怒不可遏,他如今是落魄了,可是再落魄,他也是国公府的二公子,岂容一个奴婢如此轻慢!
“别嚷嚷了!”霍景安冲着霍忠国呵斥了一句。
霍忠国自上回被霍景安按在地上打了一顿之后,对他便有着几分惧怕,见霍景安开口,便暂停了下来。
但他心中的不满已经快溢出来了,心想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老四把这笔银子全部拿走!
霍景安抓起那把银票在手中扇了扇,道:“这大约,是我母亲的买命钱呐。”
“四公子!”全嬷嬷立刻喊了一声。
不管事情如何,人已经去了,人死万事休。
霍景安倒也没有继续,反正说都已经说了,还能再收回去不成。
“母亲,是母亲吗……”霍延辉喃喃念道。
霍景安瞥了他一眼,轻蔑道:“大哥啊,你就别叽叽歪歪了,你都已经认了文氏做母亲了,还在那假惺惺念叨啥。哦对了,文氏虽然被休了,你也得记着多去看看她啊,毕竟,你曾经叫得多亲啊。”
“四弟!”霍延辉皱着眉头反驳道:“文氏乃是父亲的继室,我们身为儿子,喊一声母亲才合乎礼法!”
霍忠国也对霍景安怒目相向,这样提及文氏,总让他也觉得受到了侮辱。
霍景安还在晃那沓银票,口中道:“大哥你是不是觉得,咱俩同出一母,为何银子只给了我,却没有给你?或者说,这银子理应有你一半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