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怀着怎样的心情养伤不说,也没什么人关心到这一点。
老大霍延辉此刻的心情就十分复杂。
一为二十万两,二为母亲的死因,三为老太太的丧仪。
二十万两银子这件事,若是从前,他也不会如此看重。
可如今形势不同,国公府的继承人,他明显也是当不成了的,父亲恼他举报了二弟,对他不闻不问,比起从前更加冷漠。
若是等着分家,国公府这一把大火,把能烧的不能烧的都烧了个干净,他又能分到什么!
所以这摆明着是因着母亲分出来的二十万,便是难得的涉及到他的财产了。
可惜老四这个败家子,拿到手还没捂热,便一股脑全送走了,他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各种不舍、眼红、失落、懊丧混杂在一起,十分磨人。
再说母亲的事,霍景安也不知是知道了什么,说话的意思分明就是祖母害死了母亲,他不知该不该信,可看老四的样子,却又不像是假的。
他几次想要去衡庐院找老四问个清楚,却被告知老四离府不知去向,只有老四媳妇卧病在床,不宜见人。
可如今祖母的葬礼就在眼前,他也不方便出门寻找。
看这个样子,老四根本就不打算给祖母披麻戴孝,可这是不合礼数的。
然而,若真是祖母害死了母亲……
那他该如何?
他要像老四一样离府不管?不能,他不能,若真是如此,怕是父亲更不会原谅他。
而且事实究竟如何还未可知,这个丧仪,他还是要参加的。
于是,经过不停的思考纠结,霍延辉最终做了决定,还是当了这个孝子贤孙。
霍景安在外面听到了霍延辉的表现,冷哼一声,连“呸”都懒得呸他一口。
没骨气的蠢玩意儿,难怪名正言顺的占着国公府的嫡长名头,却混得连个庶子都不如,真是活该!
却说左其星收完了程家的库房走后,程家很快就发现,继书房的暗格里面的东西丢了之后,就连库房都没有保住。
程峻面如死灰,一切都完了。
早上还清点过的库房就这么一下子空了,只剩下几个被打晕过去的家丁。
如今只剩这一处空空的宅子,让他拿什么去收贡品,又拿什么去把订的丝绸与茶叶取回来!
最最重要的是,他拿什么去偿还那些募集来的银子?
还有欠钱庄的银子,他把家里的宅子铺子都押了进去,现在可如何是好?!
这样的场景,一下子让程峻有些恍惚,会不会,这是上天对他降下的惩罚?
从前他们程家并没有出这些怪事,可是自从去年夏天他们在贵妃的指引下,趁着水患在南地抬高粮价,狠狠发了一大笔国难财之后,似乎就像是被上天厌弃了一般,事事都透着不顺。
如今更是倾家荡产!
若只是十万八万两银子的事,他还能解决,可如今这大窟窿,就算是全部身家性命全搭进去,他也是拿不出这么多钱的!
程峻冷静下来之后,一咬牙一狠心,直接把身在南地的子孙叫了出来,当场宣布程家就地解散,各想出路去吧。
然后他又亲自写了一封信,派人回京交给京城程家人,之后便收拾了程家还剩下的那点东西,把南地的铺子宅子拿去典当行当了,然后拿着这点银子,乔装打扮一番,向着更南方跑去了。
程家一度陷入恐慌,家主跑了,这程家就算是倒了!
家里的仆人们立刻就有聪明的反应过来,开始拿着府里值钱的物件跑路。
主子们更加惶恐不安,到最后,竟也没比仆妇好上多少,也带着金银细软,四散奔逃了。
程家逃窜的同时,带着使团去狄林和谈的张怀济回来了。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去三个月,回来之后,整个京城却是物是人非。
派他前往狄林的陛下病倒了,如今朝局完全被沈相与胡文忠掌控着,胡文忠之前都是极力反对和谈的一派,沈相虽说不反对和谈,可他能看得出,若不是陛下主和,沈相是打心眼里想打的。
如今和谈条件是谈好了,这二人还能认吗?
而且朝局到了如此地步,他也怕四方势力再有来袭的,学着狄林那样,他们若是腹背受敌,可如何是好。
好在张怀济还是很快见到了沈澈,却不是在朝堂之上,而是沈澈的府中。
沈澈还未说话,眉头便紧了紧,看得张怀济心里也跟着一紧。
“结果如何?”沈澈正色问道。
张怀济点了点头,回道:“已与狄林人谈妥,此番已经攻占的曲州便归狄林所有,从此休战,我大弘……”
张怀济看了看沈澈不太好的脸色,顿了顿才继续道:“我大弘需每年向狄林缴纳一百万两赔款,为时三年。”
沈澈一巴掌拍在案几上,怒道:“好大的胃口!”
张怀济没有说话。
其实对于这个和谈结果,张怀济对元崇帝十分有信心,若是元崇帝听到他如此汇报,说不定还能对他大加赞扬。
两国之间的和谈,只占了一城,赔款也不多,这已经是能谈到的最好的效果。
可奈何对面的人不对,他的功绩也成了耻辱。
沈澈看了张怀济一眼。
他也知道,张怀济大概已经是尽力了。
但就是心中窝着一股火。
他们大弘,泱泱大国,竟是要被狄林一个蕞尔小国给威胁到了,不战而退,还要割地赔款,简直岂有此理!
可平静下来之后,他也知道,若是元崇帝无事,这仗自然可以打,可如今,他们的形势也太过不妙,着实不适宜大动干戈。
半晌之后,沈澈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那便给吧。”
张怀济只觉得他说的咬牙切齿,似乎等到大弘安定下来,便要出兵荡平狄林似的。
左其星快马加鞭,不过八日便回到京城。
她在城外便弃马不用,重新装扮一番,步行进城。
守城兵只见到一个寻常妇人,手中拿着出云观平安符,只当是出云观的香客,再平常不过。
于是连问都不曾问过,直接便放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