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委会所在地是一栋独立的建筑,有着非常典型的阿拉伯风格。
走进联委会的大楼内部,随处可见耀眼的金灿灿。
联委会内部的人,多数身穿功夫服,有长袖长裤的短打,有宗师级古武者会穿的长袍。
当然,后者是少数。
因为阿联酋特殊的气候和信仰习惯,古武者在外也经常会穿白大袍。
所以在阿联酋或者说是整个阿拉伯世界,很难单纯的用服装来区分古武者。
穆沙哈亲自在二楼的楼梯入口等着两人。
祁橘红穿了一身黑色刺绣珍珠长袍,用同色的头纱蒙住了脸,只露出了眼睛。
其实她现在不需要再遮住面容。
但这么多年她在这里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装扮,一时还难以改变过来。
穆沙哈带着三人进了电梯,按下最高层。
那是穆沙哈的办公室所在地。
阿拉义问:“不直接去治疗室?”
穆沙哈道:“人在我的办公室。”
阿拉义点点头,不问了。
蒙柯垂眸,和凌靖轩通过电话的他猜到了某种可能。
到了穆沙哈的办公室门口,穆沙哈推开门。
阿拉义、祁橘红和蒙柯跟着穆沙哈走进去。
穆沙哈的办公室大得没边,里面同样以金色为主。
可是阿拉义和祁橘红进去后的第一眼,却无法去欣赏穆沙哈会长奢华高档的办公室。
一位身穿黑底红线绣纹、袖子卷白边功夫长袍,梳了一条长辫子,面容清冷的男人,在他们推门进入时,站了起来。
一看到他,祁橘红露在面纱外的,唯一的那双眼睛就瞪到了极限。
眼里是绝对的惊吓。
阿拉义不认识对方,但对方这样的装扮绝对是古武者没错了!
穆沙哈在阿拉义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阿拉义倒抽了一口冷气。
穆沙哈拽着阿拉义退了出去,蒙柯也退了出去并且关上了门。
“穆沙哈会长!”
被拽出去的阿拉义又急又慌。
穆沙哈拽着阿拉义快速离开,嘴里说:
“郗家主是先天后期古武宗师,我只有先天中期。
如果他要杀你,我是不会为你出手的。”
“……!!”
电话里说感谢我的那个人去哪了!
穆沙哈看向阿拉义:“你是打算永远不跟祁小姐离婚了?”
阿拉义的脑袋立刻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穆沙哈给了他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眼神,把他拖走了。
蒙柯想了想,也跟着走了。
有郗家主在,他这个保镖暂时派不上用场。
房间里,祁橘红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郗琰钰坐回去,淡淡地出声:“过来。”
祁橘红大气不敢出。
她闭了闭眼睛,一步一步,慢慢挪到郗琰钰的右手边,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郗琰钰:“摘了面纱。”
祁橘红的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手,摘掉了面纱。
却始终是低着头,不敢看郗琰钰。
当初,她在一夜过后仍能淡然地面对夺走了自己初夜的男人。
时隔近20年,她却不敢看这个男人了。
也或许是,回避了太久,那股深埋在心中的委屈,令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男人。
看着这个依然美丽,不,比20年前更加美丽的女人,郗琰钰很气。
却又怒极反笑。
这个女人,在害怕,在心虚,在愧疚,甚至,还有些委屈?
“倒茶。”
祁橘红的手抖了下,身体前倾。
沉默地拿起茶几上精美的银质茶壶,给郗琰钰面前的茶杯斟满茶。
郗琰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
“安安出关了。”
刚放下茶壶的祁橘红险些弄倒了茶壶。
郗琰钰继续:“在百里宗师过来之后,你有没有想过,回上京之后如何面对我。”
祁橘红扣着沙发扶手,轻轻摇了摇头:“对不起……”
郗琰钰:“那你想过,回去后,如何面对安安吗?”
祁橘红的眼泪掉了下来:“我对不起他。
我除了,生下他,没有资格,做他的母亲。”
郗琰钰:“我虽然是安安的父亲,但我也无权责怪你。
因为我同样对他不闻不问19年。”
祁橘红抬起头:“你不知道,他的……”
郗琰钰看向祁橘红:“是,我不知道他的存在。
可在那一晚过后,我应该想到,你或许会怀孕。
我没有再找过你,你隐瞒了我孩子的存在无可厚非。
我当年留下了联系方式却没有强行留下你。
你的态度已经告诉我,你不会再见我。”
祁橘红泪眼模糊地抽泣。
当年发生的那一幕幕,依旧的清晰。
郗琰钰:“你在美国,事情发生后,有没有想过,去找我?
去向我求救?
你那个时候应该已经知道我是古武者。”
祁橘红低下头,任泪水滑落。
许久之后,她开口:“我,打过,那个电话。”
郗琰钰猛地一震,下意识地就吼出:
“不可能!
你的电话我不可能没有接到!
那是我的私人电话!”
祁橘红轻声背出一个电话号码。
赫然就是郗琰钰曾给她留过的那个号码。
快20年了,她依然清楚地记得那个给了她希望,又给了她绝望的电话号码。
郗琰钰双目冰冷:“当时有没有人接听电话?”
祁橘红又是很久的沉默,点点头。
“我说,我找你,对方问我是谁。
我说,是你的一个朋友。
他说,我打错了。”
郗琰钰的眼里是杀意:“是男人接的还是女人接的?”
祁橘红没有回答,郗琰钰怒声:“男人还是女人!”
祁橘红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答:“是男人。”
郗琰钰:“你是哪一天给我打的电话?
什么时间,是否记得?”
祁橘红低声说出了时间。
正是她“杀了人”的当天下午。
那个时间,伦敦应该是当天的晚上八九点钟左右。
郗琰钰掏出手机就给郗龙打电话。
让他去查那天的那个时间,谁去过他的房间。
郗琰钰留给祁橘红的是他房间里的私人座机号码。
那时候郗琰钰还不是家主,
他的私人书房和卧室是相通的,那个号码的座机放在书房的书桌上。
到这一步,郗琰钰又岂会不明白。
祁橘红那么避讳有关古武者的消息,实则根本是避讳有关他的消息。
她的前男友给她下药,想用她换取前途;
拿走她初夜的男人,留给她的电话号码根本找不到人!
那种情况下,郗琰钰就跟那些吃干抹净留个假号码,虚情假意地表示会负责的渣男没有任何区别!
郗琰钰的胸膛剧烈起伏,无法平息不断上涌的杀人欲望。
“对不起。”
郗琰钰的声音格外沙哑,
“我没有接到,你的求救电话。”
祁橘红摇了摇头:“都过去了。
阿拉义,把我们带到迪拜后,我们就安全了。
只是……”
祁橘红擦眼泪,
“我,对不起安安,对不起,爹娘和家人。”
郗琰钰捏紧了拳头:“如果没有遇到‘执天宗’的事,你会不会告诉我,安安的存在?”
祁橘红又是一阵沉默,才缓缓道:
“当年,我想在美国拿到硕士,或者博士的学位,然后就回国……
我是,单亲妈妈,孩子的父亲不详。
但我是从美国回来的,我有前途。
村子里的人会说酸话,却也会羡慕。
那样,安安的处境会好很多。
我也有能力带他到大城市去生活,离开村子里的指指点点。
等他大一点,我会告诉他真相,让他自己选择是否去见你。”
咬了咬嘴,祁橘红抬眼。
泛红的眼眶,带着被她遗忘了多年的心酸,
“你说过,你有未婚妻。
家里还是,一夫多妻。
孩子,在祁家,我爹娘和我大姐,还有白叔一定会很疼他。
可如果把孩子送到你那里,他就是私生子……
大家族的私生子,会很可怜……”
所以她把孩子抱回了家,却没想过告诉那个男人她有了孩子。
如果不是后面遇到了那样的状况,她也根本不会联系男人。
只是,她联系了男人,还是错过了。
郗琰钰抬手,给祁橘红擦泪。
“如果百里宗师没有找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祁橘红捂住嘴,哭声溢出。
渐渐的,她的身体整个颤抖起来。
这是她一直逃避的事。
一开始是不得已。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不敢想这件事;
越来越害怕想这件事。
越不回去,越不敢回去;
越不敢回去,就越逃避。
郗琰钰在祁橘红面前半蹲下:“对不起,那一天,我没有问你的名字;
对不起,没有接到你的电话。”
祁橘红摇头,却是哭得泣不成声。
郗琰钰抬手。
这次,他不再犹豫,干脆利落地把祁橘红拥入了怀中。
祁橘红的哭声停了,身体僵直。
“我们是一对不称职的父母。
你丢下安安,跑到迪拜来照顾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一走就是近20年。
我,不知道安安的存在。
明知道你很可能会怀孕,却没有想过来找你。
你没有告诉我安安的存在,不是我错失他成长的理由。
如果我有心,我完全可以知道你为我生下一个孩子。
也不至于让你一个人在美国遇到那样的事,求救无门。”
祁橘红的眼泪,浸湿了郗琰钰的衣服。
“20年前,我没有负起对你和安安的责任。
20年后,现在,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你是我唯一有过的女人;
我是你,唯一有过的男人。
我们之间,还有安安。
20年前,我们就应该结婚,应该生活在一起。”
祁橘红双手揪住郗琰钰的衣服,哭得全身发软,无力地跪坐在了地上。
郗琰钰抬起另一只手,抱稳她:
“橘红,你给安安,起名玉玺。
20年过去,你仍清楚地记得我留给你的电话号码。
你和那个男人假结婚,拒绝古武者的消息,尤其是我的消息……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心里,一直有我?
你忘不掉我,忘不掉我们的那一夜。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有一点,喜欢我的?
因为喜欢我,所以怪我……
所以不想听到任何一点与我有关的消息。”
祁橘红没有回答是或不是,也没有点头。
她只是更用力地抓着郗琰钰的衣服,哭得也更加伤心,更加,肝肠寸断。
郗琰钰拥紧怀里这个他辜负了多年的女人,声音更加沙哑。
“我也是,有一点,喜欢你的……
因为心动了,所以才不问你的名字,不去找你。
认为那样,才是对你我最好的安排。
可是发生过的,就是发生了。
你一直记得,我留给你的电话号码……
我也一直记得,你那天,穿了一条花格子的连衣裙。”
“呜……”
祁橘红的哭声,有一个明显的停顿。
随后,有一个人,在她的头顶轻轻印了一个吻。
“谢谢你,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