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一脸惊喜,“真的!竟然是我们孟大家的师姐!您且坐着喝茶,我们这就去通传!”
四喜用胳膊肘怼了五福一下,他毕竟在华锦阁跑腿打杂,不像四喜那般说啥信啥。
而且孟庆娘对于裁一阕来说,是“镇店之宝的存在”,找她做衣服得排队,工费更是天价。你说是老熟人,那是你的一面之词,咱也不敢随便信呐。
万一是坏人,那还麻烦了呢。
四喜道:“这位姑娘,如今孟姐姐拜在杜大当家门下,宋姑娘才是她的师姐。您的名讳……却是没听过。”
吴彩云笑道:“我跟芽儿,也就是你们孟大家一起学的裁缝,那时都住在花时成衣坊,我们还住一间屋子呢。不过这都是以前的事儿了,想必芽儿也没跟你们说过。”
她话中有话,说孟庆娘有了新高枝就忘了旧相识。四喜脸色一沉,又道:“吴姑娘,我们孟大家平日不出门,你又是第一次来,怎么知道她就是你师妹?”
四喜的言外之意是,人家改过名字,你是怎么打探出孟庆娘就是李芽儿的?
吴彩云心中暗恨,这小厮怎么没完了?跟审犯人似的,话里话外全是坑。
她能来这儿找庆娘,是因为花时成衣坊的生意大不如前,尤其是高门大户的小姐,好长时间没来做衣裳了。
花时的坊主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府城新开了家裁一阕。浪不丢的作坊名字,做出浪不丢的衣服,每套衣服都配了个浪不丢的词牌名,就这么把花时的生意抢走了。
坊主气道:“一共就那些词牌,全用完看他们怎么办!”
副坊主平日吟诗作画,说道:“词牌有八百多个呢,能用好一阵,用完还有曲牌。昨天裁一阕交了两件衣裳,一件叫‘弄清影’,另一件是‘溪亭日暮’,都是出自诗词句子,我看呐,取名字这事儿难不住他们。”
花时坊主更生气了,“他们还用曲牌?那‘赏花时’岂不是迟早被他们用去?!”
一连几天,坊主都派人去裁一阕打探,想看看那孟大家是何方神圣。
坊主想到裁一阕规模不小,没想到地方那么大。去打探的妹子进一门,人家就问是买成衣还是量身做,她说先看看,那就带到成衣那边慢慢看。
第一次上门,妹子一个裁缝都没见到。
第二次换了一个人,挑了件成衣说太大了要改改,这回总能见到裁缝了吧?
没想到出来的是二组裁缝,买衣裳的钱花了,衣裳也改了,却没见到传说中的孟大家。
第三次的妹子,进门就说要量衣定做。
她寻思着,这次总能见到孟大家了吧?没想到先被带到一间雅室喝茶,等了半个多时辰裁缝才来,量完衣裳又选料子,最后说要等段日子才能取。
喝了一肚子茶,银子花了不少,衣裳还要等,最可气的是,这个裁缝不是孟大家!
花时坊主不服,我那么多步都走了,还差最后这几步吗?她又掏出银子,又换了人去。
第四次,妹子言明要找孟大家。
这回没走弯路,直接被告知——孟大家每日只量五个人,不想换裁缝的话,就将名字登录在册,拿上号牌,到日子再来。
妹子一看,自己得排到九天以后。
她拿了号牌回去,花时坊主豁上了,扮成妹子身边贴身伺候的嬷嬷,想看看这位孟大家究竟有什么本事。
人终于见到了,第一个照面,坊主就认出这是李芽儿。她哪里敢相认,一直低着头怕被瞧出来。孟庆娘也没留意低头的嬷嬷,只专心量衣,然后叫人拿了衣料让妹子选。
等一切都结束,坊主回到花时成衣坊,心绪不宁地在屋里来回地走。
副坊主问她情况如何,坊主道:“我是真没想到,所谓的孟大家就是李芽儿,她如今名气这么大,要是知道她师父被我逼走,岂不是会找咱们麻烦?”
两人商量一番,最后找来吴彩玉。
坊主将事情讲了一遍,吩咐道:“你去裁一阕找她,最好能留在那儿。她今日当着客人只推荐衣料、量体裁衣,多一句话都不说,真本事不外露,你去这一趟务必看明白,看看她藏了些什么!”
吴彩玉眼珠转了转,“可是坊主,我究竟要去多久?那边若是不给工钱……我可怎么生活?我还有八十岁……”
“行了行了,工钱我先给你就是。”
吴彩玉在花时成衣坊是按件数计工钱,坊主便按她最高的工钱,直接给了两个月,叫她安心去卧底。
吴彩玉心道,就李芽儿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坑她还不是手到擒来?没想到刚进门就被一个小厮审了半天。
此时,四喜问她怎么知道孟庆娘就是李芽儿,吴彩玉便按照编好的说:“来裁一阕的主顾,以前也在花时做衣裳的,我们当学徒的时候虽没人注意,却也有几个主顾记得。
“芽儿被家里叫回去,好一段时间没在花时出现,那客人再见到她就没敢认,是回家后才想起来的。”
四喜上下打量着她,“难不成这主顾,还现跑去花时成衣坊将这事儿说与你听?”
“这倒不是,一切都是凑巧,是我出来采买遇见她,她跟我说起,我就赶紧过来瞧瞧。”
四喜道:“这么说,吴姑娘今日来裁一阕,是为叙旧?”
吴彩云讪笑道:“我就是来看看芽儿,说几句话就走。”
“怕是不行呢,”四喜道,“孟大家正在为知府大人家小姐量衣,这会儿不好请她出来,若是惹了贵人生气,谁都担待不起。”
吴彩玉气得直翻白眼,硬着头皮道:“小哥且说说,什么时候来合适?”
四喜笑道:“我回头禀告一声,孟大家空下来,自会给您写帖子。”
吴彩玉气得要吐血,真是出师不利!
事已至此,她不好死缠烂打,这两个小鬼已经很难缠,若是被怀疑,下回可就进不来了。
吴彩玉想了想,给四喜和五福各塞了一角银子,“二位小哥务必记着这事儿,可一定要将话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