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热闹的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几个世家子弟吓得一哆嗦。
下意识回头就见院门外,一身新郎喜服的陆玄昭正冷不丁看着他们。
高大的身影笼罩在黑暗之中。
院中气氛一滞。
没人敢先开口。
实在是陆玄昭的气压太强了。
当过兵,上过战场,见过血的人,哪里是他们这种玩世不恭的二世祖能比的。
陆玄昭冷冷扫过这一群公子哥,最终落在了陆熏身上。
他抬步走近,居高临下。
“把你们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陆熏咂摸咂摸嘴,恨恨地看了眼身边的损友们。
一个个缩头乌龟,刚刚调笑的时候那么大声,现在恨不得都缩到他身后。
陆玄硬着头皮,结结巴巴,“哥,我们就是来闹洞房的……没、没说什么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心虚不已。
陆玄昭却笑了,
“本王还在前厅待客,新郎官不在?你们闹什么洞房?”
几人心思被拆穿,一个个越发鸵鸟姿态。
“嘻嘻哈哈,言语轻挑……”
“你们倒是,好兴致。”
空气瞬间凝固。
这几个世家子弟低下头,背脊微僵,生怕下一个被点名的就是自己。
陆熏顿时蔫了,小声嘟囔:
“哥,你别生气,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就要拉着人往外退。
可还没跨出几步,就听见陆玄昭如催命符般的声音响起,
“等等。”
陆熏脚步一僵,头皮发麻地转回头,嘿嘿一笑:“哥?还有什么事?”
陆玄昭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了台阶上,立在灯下的虞苏身上。
头冠已取,少了些新嫁娘的隆重,却更衬得她清艳出尘。
他眸色微深,语气不紧不慢:“见你嫂嫂,就空手而来?”
陆熏:“……”
他眼睛微微一瞪,惊的表情空白。
哥,你这是想趁机敲竹杠吗?
众所周知,人在无语时会想笑。
此时,旁边几个世家子就憋着笑拍他的肩。
“哎,五公子,这可是王爷亲自提醒你呢。”
“该不会……你真的空手来了吧?”
陆熏深吸一口气,顿时噎住。
众目睽睽之下,他只得狠狠一咬牙,在袖口好一通摸索。
终于,掏出一方玉佩,献宝似的递上去。
“嫂嫂初入王府,咱们弟弟该有的礼数不能少,这是小弟的一点心意,请嫂嫂笑纳。”
虞苏抿唇一笑,不客气地伸手接过。
玉色苍翠,温润通透。
是个好东西。
虞苏指尖拂过玉面,语气柔和:“五公子有心了。”
·
锦南苑又恢复了平静。
虞苏笑意浅浅看着陆玄昭,“你这才刚走一会,又回来了。岂不是把客人都晾在前厅了?”
“新婚之夜,他们能体谅。”
陆玄昭速度不急不慢,站在台阶下。
二人相隔不过两步台阶,灯影间,气息交错。
沉浸的酒味萦绕在周遭。
虞苏皱了皱鼻,细眉微蹙:“你喝了酒?”
陆玄昭脸色泛着一点红,瞳孔渗着细碎的光。
微微侧眸,声线低哑:“没喝多少。”
风拂过檐角,吹散些酒气。
虞苏望着他微醺的神色,手腕轻摆,冲着一旁的肆风道:“扶王爷去净室,洗漱一下,别醉倒了。”
陆玄昭并未推辞,半倚着肆风的手臂,缓步往浴房走去。
没多久,净室里传来窸窣的水声。
虞苏靠在软榻上,思考着今晚如何过?
虽说是假成婚,但外人可不知道。
新婚第一夜就让陆玄昭睡去外间,未免太刻意。
可成年男女同床共枕,总归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虞苏悠悠叹了口气。
青葵又捧着那本春闺秘录,笑意隐晦而来。
“娄姑让我给小姐送来的。”
“娄姑说,小姐什么都没问她,她担心小姐不懂,让我来提醒您,等会儿顺着王爷些,莫要怯场。”
虞苏唇角一抽,直接从她手里把书扣上,含含糊糊道:“嗯嗯嗯,早点歇着吧。”
语气敷衍得不能再敷衍。
青葵见状也没再多嘴,行了一礼退下了。
寝殿里重归安静,只有净室里细微的水声。
虞苏盯着被丢到一旁的《春闺秘录》,忍不住扶了扶额。
没多久,肆风回来禀报:“王爷沐浴完了。”
虞苏:“扶王爷上榻歇息。”
说完,她也进去沐浴更衣。
得等回到寝室,屋内只有他们两人。
陆玄昭靠坐在床边,发丝仍带着点未干的潮气,穿着寝衣,手里随意翻着一本书。
听到动静,他目光抬起,静静落在虞苏身上,眸色晦暗不明。
虞苏擦着头发,发现他似乎在看什么书。
她表情变化,哒哒跑过去,快速伸手抽出他手里的书。
“干嘛随便翻人家的书?”
陆玄昭瞥她一眼,“你的书?”
虞苏不自在,“嗯,青葵给我的。”
陆玄昭瞥了书封一眼,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跳。
《春闺秘录》。
他顿了顿,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嗯,学得如何?”
虞苏一愣,顿时噎住:“……”
无声的暧昧在房间。
俊男靓女独处一室,身体躁动。
这是正常的身体情况,虞苏并不觉得羞耻。
不过二人的关系绝对不能踏出那一步,不然她以往的坚持就是个笑话。
傅怀溪做不到,她不信陆玄昭就能做到。
一生一世一双人?
只是奢望。
“对了,张氏送了四个陪嫁丫鬟过来,我看了都长得极美,”她语气漫不经心,“你若喜欢,便收下吧。”
“我不介意。”
“我们是假夫妻,那我自然不能要求王爷也守身如玉。”
不介意?
她竟然不介意?
他忽然想到,她当初之所以执意和傅怀溪分开,不正是因为,
她不能接受世子府里有旁的女人,她要独一无二的忠诚?
当时她是何等决绝,何等不肯妥协?
结果到了自己这里,却改性了,宽容了?
陆玄昭心绪微滞,胸口莫名堵了一下,说不出是烦闷,还是不悦。
他低低嗤笑了一声,语气淡淡:“虞苏,你倒是大方。”
虞苏没听出他情绪不对,还以为他是真的觉得她大方,笑了笑,“反正本就是权宜之计,不过你放心,虽然是假夫妻,我肯定不会真给您戴绿帽的。”
她话音未落,陆玄昭的脸色便沉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