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大走后,铁蛋儿见没热闹可看,百无聊赖地耸耸肩,嘴里嘟囔着 “真没意思”,便跟着回屋了。
张大嫂瞧着儿子的背影,眼睛里满是宠溺,赶忙小步追了上去,嘴里亲昵地念叨着:“乖儿子,等等娘!”
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张小花,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偶尔的风声呼啸而过。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无人问津,仿佛是一个被世界彻底遗弃的孤儿 ,孤独又无助。
而张老大三人回到房间,张大嫂走到门口,脚步顿住,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
她望着躺在院子里的张小花,心里想要不要去把那死丫头拖回房间里,毕竟天气冷了,可别晚上在外面冻死了。
张老大见她站在门口磨磨唧唧,眉头一皱,脸上满是不耐烦,当即扯着嗓子催促道:
“你在磨叽什么?赶紧去给老子烧水,打了这死丫头半天,汗水都给老子打出来,累死老子了!”
“对啊,妈,我饿了,你顺便再给我煮几个鸡蛋呗。”
铁蛋儿也在一旁嚷嚷着。
在宝贝儿子的呼喊下,张大嫂的犹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忙不迭地应道:“欸!”
随即转身,脚步轻快地朝着厨房走去,没心思再管外面躺在地上的张小花,一门心思去烧水煮鸡蛋伺候这两个 “祖宗” 了。
夜,格外漫长且寒冷。
直到半夜,张小花才悠悠转醒,浑身的疼痛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烈火灼烧,那种剧痛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撕裂。
她的意识还处于混沌不清的状态,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自己必须回到屋里。
天气这么冷,要是在外面躺一晚上,她非得冻死不可。
她紧咬着牙关,牙齿都快被咬碎,嘴唇也因用力而泛白。
她颤颤巍巍地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每挪动一下,都像是有千万根针扎进肉里。
那一步一步,艰难得如同在荆棘丛中行走,钻心的疼痛让她冷汗如雨下,很快就湿透了衣衫。
好不容易爬回床上,之后,张小花的记忆就变得模糊不清。
她只记得自己浑身剧痛,仿佛被无数只蚂蚁啃噬,身体滚烫得像要燃烧起来。
在半梦半醒间,她似乎听到了三婶和妈妈激烈的争吵声,妈妈的声音像尖锐的利器,不停地在她耳边回荡,震得她脑袋嗡嗡作响。
再次醒来时,张小花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洁白的床单和消毒水的味道让她感到陌生又安心。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父母冷漠的面容,她知道,哪怕自己命悬一线,他们也绝不会送自己来医院。
是三婶,一定是三婶救了她。
想到这里,张小花的眼眶湿润了,她想哭,却发现眼泪早已干涸。
在这个世界上,父母视她如草芥,连牲口都不如,而三婶是唯一对她好的人。
搪瓷缸里的奶粉散发着香甜诱人的气息,张小花小口小口地抿着,那温暖的奶香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幸福。
李诗意见张小花眼神空洞,知道她定是想起了那些可怕的经历,心疼地轻轻搂住她,“别怕,小花,都过去了,以后有三婶在,没人能再欺负你。”
“三婶。”
她突然哽咽着开口,声音里满是渴望,“我要是你的孩子就好了。”
与三婶相比,自己的父母简直可怕至极,他们的眼里只有弟弟,自己就像一个外人,永远融不进这个家。
闻言,李诗意心疼地摸了摸张小花的头,心中满是怜惜。
在这个社会,很多人都认为,一旦暴力与家庭扯上关系,似乎就与犯罪无关。
家暴事件层出不穷,无论丈夫把妻子打成什么样子,警察一来,往往都当作家庭矛盾调解一番便离开。
父母打孩子更是如此,就算打得伤残甚至致死,只要没人报案,最多也只是受到一些谴责。
很多时候,即便报了案,警察也只说是家庭内部矛盾,让自行解决。
这样的案例数不胜数,李诗意深知,通过常规渠道帮张小花脱离苦海是行不通的。
但她绝不能让孩子白白受委屈,所以在张家,她发了疯似的痛打那两口子,让他们也尝尝被暴打的滋味。
“对不起,小花,我知道你是因为帮我说话才遭了这场罪,三婶对不起你。”
李诗意看着张小花抱着搪瓷缸子,倔强地憋着眼泪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成长,却依然保持着善良和正直,没有被家庭的恶习所沾染,足以证明她是个好孩子。
如果继续让她留在那个家里,再过两年,等张小花十五六岁,说不定就会被张老大 “卖” 出去换彩礼钱。
李诗意实在不忍心看到张小花在那个家里继续被蹉跎。
可是张小花是未成年人,张老大夫妻是她的监护人,自己想要把她带走,谈何容易。
除非——张老大两口子死了或者坐牢。
杀人她自然做不到,但要是想办法送他们进监狱,还是有可能的。
李诗意陷入了沉思,绞尽脑汁地想着解救张小花的办法。
“三婶,谢谢你。”
张小花由衷地对李诗意道谢,若不是三婶带她来医院,她可能早就没命了。
她暗暗发誓,等自己长大了,一定要报答三婶的救命之恩。
“傻丫头。”
李诗意摸了摸张小花的脑袋,心中感慨万千。
张小花当时完全可以不说出真相,这样她回家就不会遭到张国庆的毒打。
但她是个正直勇敢的孩子,即便知道说出真相会面临惩罚,还是义无反顾地将真相公之于众。
李诗意想了想,把自己让医生夸大她的伤势,说她需要住院的事情告诉了张小花。
“这不行!”
张小花一听,顾不上喝粥,连忙就要起身下床。
“住院一天得花多少钱啊,我不能浪费你的钱!”
她深知父母的吝啬秉性,自己要是住院,他们绝对不会出一分钱。
所以这住院费肯定是三婶出的,三婶的钱也来之不易,她不能这么浪费。
等她回去了,一定要每天多帮三婶打猪草,偿还三婶对她的恩情。
“我们这就走吧,我没事了。”
张小花催促李诗意回家。
“听我说,小花。”
李诗意按住想下床的张小花,语重心长地说:
“你身上的伤太严重了,必须好好养着。你也清楚,你那爸妈,只要你能下床,肯定会让你不停地干活,你这伤得好好休养。而且,住院一天也不贵,就算你住一年,三婶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的,你就放心养着吧。
说到底,你是因为我才受的伤,医生也说了,你的肋骨断了两根,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三婶我心里怎么过得去?听话,不然以后三婶可不敢对你好了。”
张小花一听,毕竟还是个孩子,而且她所感受到的温暖都来自李诗意,因此李诗意说什么她便听什么,当下便乖乖地躺了回去。
见她听话地躺好,李诗意又给她喂奶粉。
目前来说,她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帮张小花拖延时间,养好伤。
至于伤好之后怎么办,李诗意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主意。
她没想到的是,这个主意很快就用不上了。
给张小花喂完奶,又吃了点粥,李诗意没让孩子再吃其他东西。
毕竟张小花许久未进食,肠胃脆弱,一下子吃太多可能会不舒服。
买回来的小米粥还剩下不少,李诗意打算留着给她晚上吃。
她准备先回去,给张小花熬点排骨汤带来。
俗话说以形补形,吃点荤的有利于身体恢复。
她嘱咐张小花放心在医院住着,有不舒服就叫护士,又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塞到张小花手里。
张小花像是被烫到一般,立刻想要把钱推回去,“三婶,这钱我不能要!”
她的眼眶里又泛起了泪花,“我住院已经花了你好多钱,我不能再要你的钱了。”
但李诗意却用力握住她的手,将钱硬塞给她。
“听话,小花。你也知道,三婶家还有弟弟妹妹,可能没办法那么及时地来看你。你把钱拿在身上,要是三婶没来,你就自己去买点吃的,别饿着自己。”
张小花的嘴唇微微颤抖,还想再说些什么。
可看着李诗意坚定的眼神,她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把钱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住了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李诗意又叮嘱了几句,告诉她明天一早再来看她,这才转身离开。
出了卫生院,李诗意想着给孩子们买点东西带回去。
而且桂花婶子帮自己看了一天孩子,也得给她家带点礼物,于是决定先去供销社一趟。
就在这时,她不经意间瞥见前方不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那个人先是左顾右盼,警惕地张望四周,然后伸手拢了拢头上的头巾,把大半张脸严严实实地遮挡起来,接着迅速钻进了小巷子里。
“咦?那不是冯翠兰吗?”
李诗意眉头一皱,冯翠兰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在搞什么名堂?
事出反常必有妖,就凭冯翠兰那见不得人的模样,肯定有猫腻。
怀揣着满心疑惑,李诗意悄悄地跟了上去......
拐过七八个弯之后,终于可以看到冯翠兰到了一户人家门前,然后停下了脚步。
李诗意也赶紧在拐角停了下来,藏好后又开始偷偷观察冯翠兰。
只见冯翠兰抬起手来,非常有节奏和规律地敲击了几下眼前的木门。
随着 “咚咚咚” 几声轻响过后,那扇木门发出了一阵轻微的 “吱呀” 声,随后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
紧接着,从门缝里,慢慢地探出了一个男人的脑袋。
这个男人留着一头短寸,一双吊三角眼,他的眼神狠戾,李诗意躲在暗处,仅仅打量了这男人一眼,就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
这男人绝对不是善茬!
那男子先是警惕地快速扫视了一下四周,确定周围并没有其他人等后,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然后,他侧过身子,腾出一点空间,示意冯翠兰赶紧走进门去。
听到关门响,李诗意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朝着那扇门移动过去。
靠近之后,她缓缓将耳朵轻轻地贴在门板上,想听门后的人究竟在做什么。
然而,就在她刚刚趴到门上的时候,突然间,一阵极其细微的脚步声从门后传来。
李诗意暗道不好,但此时此刻,想要转身逃跑已经太迟了,电光火石之间,她直接闪身进了空间。
几乎是李诗意消失的下一秒钟,那扇原本紧闭的木门猛地被之前那个男子用力拉开。
此刻,他的右手紧握着一把尖刀,锋利的刀刃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阴森。
男子死死地盯着门外空荡荡的巷子,脸上满是疑惑。
他可是经过训练的人,耳力非凡,刚刚他分明清楚地听到有人来到了门前,可是当他打开门时,眼前竟然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瞧见。
难道大事将近,他过于紧张,以至于产生了幻听吗?
与此同时,躲进空间里的李诗意正心有余悸地透过透明的屏障注视着外面所发生的一切。
她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心脏疯狂跳动。
这男子警惕性如此高,肯定是受过专门的训练,多亏自己有空间可以藏身,不然,今天她可就小命不保了。
只是,令她感到不解的是,冯翠兰怎么会突然和这种训练有素的亡命徒扯上关系呢?
那男人见虚惊一场,便又关上门。
李诗意此时也不敢出空间,她不敢保证这男人是否还会再开门。
反正里面也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她在空间里更保险一点。
果不其然,那门刚关上不一会儿,就突然间又被男子打开。
他巡视了一遍四周,甚至出门四处巡逻了一遍,确定真的没有人后,这才回去又将门关上。
幸好她没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