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算盘珠子都崩到我脸上了,大哥,我叫你一声哥,从小到大你当过我是你妹妹吗?说实溜的,说我是你的女佣人还差不多吧?”
“爹娘有多偏心,咱兄妹俩自己心里有个数得了,还有你娶了杨莲后,我还没嫁就算计我那点嫁妆彩礼,我嫁出去的时候就一张包裹皮,几件旧衣服就没了。”
“能说的就这些,嫁出去后我回来过吗?我要过家里半点东西吗?全都拿我当外人,我为什么还要拿你当哥?有你这样当哥的吗?有点阴招全冲着自家人使啊。”
“有本事你对着外人狂啊,你在这充什么大头?”
王韵兰给人的感觉就是说不尽在娘家受的委屈和心酸,实则在根据王大锤的脸色,不断出言激怒他,要将事情闹大,小地方也有大热闹,自然能吸引来不少人。
看戏的人啊,也不管前因后果,看着别人吵架就是心里舒坦。
“你!你真是无法无天,一家人你就和我算这些?”
王大锤作势扬起手,想和小时候一样,一有不顺就拿王韵兰出气,只是手还未落下来,就被一只钳子一般的手扣住,无法动弹半分,挣扎反而还传来一阵刺痛。
霍南岳扣住了王大锤的手腕,他也不出声,就盯着他,盯到他心里发毛。
他在战场上见过血,杀过人,就是有时候出任务也避免不了直接徒手把敌特处理掉,这样轻飘飘的眼神对于王大锤来说,是威压、是恐吓。
“你把我闺女亲事弄黄了,我们要点补偿不过分吧?有必要扯到别的事儿去吗?”
杨莲眼见着王大锤吃亏,赶紧站出来说话,王国华和王东华也是窝里横的怂包,见着比自己厉害的,哪里还敢动弹。
王韵兰听见里面的动静,话题一转就说到了报公安。
“你闺女别说几百块,十块钱都未必有人会娶,话我撂这,要钱不可能,要是你抓着不放,我就只能去请公安同志来说事了,就是亲兄弟都明算账,更何况我这个嫁出去的外人呢?”
“兰伢子!这是你大哥,你怎么能这样对你大哥说话!”
王安氏听见动静,一开始没想管,因为王大锤肯定吃不了亏,于是她就装作听不见,在里面装模作样地给老糊涂睡觉的老伴儿掖被子。
直到声音越来越大,王大锤吃亏了,她才着急忙慌地拄着拐杖出来,第一时间不论对错,就是让王韵兰尊重自己的大哥。
霍南岳和秀秀对视一眼,都明白了王韵兰真的不是单纯回来走娘家的,只是他们不理解,为什么?
有了王安氏撑腰,王大锤就有了底气。
“你刚才说的我可以不计较,但是年节后,你把国华和东华带出去学习学习,女娃拉拔娘家是应该的,知道吗?”
秀秀深吸了一口气,对王大锤不要脸的话语深感气愤,连带着腹中的孩子都好像有了动静。
霍南岳见媳妇闭上眼睛压抑的表情和放在肚子上的双手,便将秀秀挡在自己身后,准备开喷时,还未张嘴,却又被王韵兰拦住。
“娘,我最后叫你一声娘,从小到大,我就没在这个家里边感受到任何家的感觉,我从六岁就开始照顾家,当年小日子差点打进来,你们想把我卖了钱逃难,没人买,爹就想把我药死,又因为买不起药没有干。”
“后面要逃难了,你们就想把我捂死,我全都知道,我不说而已,这事我一直记在心里,在你和爹的心里,只有王大锤一个儿子,我就连坟头上的草都不如。”
王安氏没想到这些陈年旧事王韵兰也拿出来说,霍南岳闻言,瞳孔地震中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遭遇过这些,心中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看着对面的人更是憎恶嫌弃,哪怕她是母亲的生母。
“那娘没办法啊……家里没钱又没粮,小日子又打进来了,只能舍了你,就当为了这个家,不应当吗?你现在不也活的好好的吗?”
“够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回家,现在乡亲父老都在这,我王韵兰和王家再也没有关系。”
“你就是不想拉拔娘家!你休想!”王大锤一心急就要发狂,而外边看的的乡亲们奔着热闹来的,论对错,他们也只会认为王大锤说的对。
女娃就是要拉拔娘家人才对。
“是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断亲,不断我就把爹被褥里藏着什么都告诉大家伙,让大家伙都高兴高兴。”
王韵兰直接撕破脸,她摊牌了,不装了,她就是为了断亲回来的怎么了吧。
王安氏闻言脸色立马变了,王大锤也看向母亲,难不成娘背着他藏了好东西?
“兰伢子,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咱们关起门来说成吗?”王安氏为难示弱道。
“不成,断还是不断?”
那被褥里的东西见不得光,一旦暴露出来,他们老王家肯定没有办法在大山坳待,说不定会被人打死,没办法,王安氏咬着牙说:“好,以后你就不是我王安氏的闺女,也不是老王家的姑娘。”
“光说不算,写出来!”
王韵兰从外套兜里掏出一张纸和钢笔。
杨莲拉住王大锤摇头,不能断啊,断了,他们家国华和东华咋整?
王韵兰快速地写上两份断亲协议,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让他们签字:“麻溜的,不然今晚怕是要遭贼咯。”
王安氏不会写字,于是咬破手指按了手印。
“我不签,你休想甩开我们。”王大锤把断亲书一甩,杨莲也顺着他的话点着头。
王安氏拉着王大锤低语了一番,后者闻言神色凝重惊恐。
“大锤,签了吧,活着重要。”
于是王大锤只能在杨莲在身后又捶又打的动静下又签字又按手印,将断亲书揣回口袋,王韵兰才松了一口气。
“今儿带来的东西就算是我最后的孝敬,我会在镇上登报,就这样,我们再无关系,孩子们,咱们回家。”
王韵兰潇洒的转身,今天她彻底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太阳出来了,今年冬天的雪估计会化的很早。
霍南岳等人紧随其后,小汽车只在大山坳停留了几个小时,只留下一股转瞬即逝的尘烟,远远的离开了。
围观群众也陆陆续续离开,但谜题仍旧在他们的话语里。
“哎,老牛,你说老王的被褥藏了啥?不会是钱吧?”
“那不能啊,要真是钱,他们家能过成那样?”
“不对啊,我瞅着他家也挺能过的啊,大家都是种庄稼的,老王家的拿出一块钱给闺女说亲,我觉着,里边肯定藏了钱!”
“今晚偷摸来瞧瞧不就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