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我可是你长辈!你敢!”柳映云面皮抖动,扯着帕子不停后退,一面又色厉内荏地呵责。
“你也配?”楚禾笑着反问,眼神一凛,下一刻手高高扬起。
“啪!”鞋子拍下,只不过被一道身子挡了下来。
“阿禾,冷静些,不值当的。”吴婆子忍着疼紧紧拉住楚禾胳膊。
阿禾还小,很多世事不懂,这一鞋底抽上去,传出去只会让人诟病。
“吴奶奶,我现在心情还成,您可别逼我杀人。”
眼神直直和吴婆子对上,楚禾毫不留情面地拿开袖子上的手,然后一步步走向看热闹的众人,眼神睥睨又张狂,“奉劝一句,管好自己的破嘴。”
吴婆子呆怔在原地,随后佝偻着身子默默挪开。
穿上鞋子,就在大家以为楚禾只是打嘴仗过过瘾的时候,楚禾突然起身。
动作快得都看不清手上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只听得呼啸声破空爆开,然后又有更为凄惨的叫声响彻黑夜。
柳映云惊恐,忍着剧痛仓皇躲避,可那细木条子长了眼睛般狠命往自个儿上抽。
“疯了!你是真疯了!啊!”
“救命!啊!啊!”
一张嘴就是一抽,专往脸上瞄。生生挨了九鞭子后柳映云才学乖了,死命咬着嘴唇呜呜痛哭。
身后的人也抖得跟个筛子一样,母女二人被逼得靠在身后树上,带的整个树身都晃了晃,枯黄的叶片应景地洒落。
木条断了,楚禾也没了兴致。拉开痛哭流涕的柳映云,一鞭子打掉陶蓁死命护着脸的胳膊,冲着红肿一片的鲶鱼嘴又是狠狠一抽。
“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有人闯进来了?”崔婆子小跑过来,鞋子也没穿好。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一众人,持着火把和棍棒。
“没事,有人嘴臭求着让我治。”轻飘飘丢下话,楚禾拨开众人去洗手,留下一堆人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啊!怎么有只猪头!”洗完脚的陶雅雯刚坐下就惊呼出声,只不过那幸灾乐祸的语气藏都藏不住。
柳氏母女像死耗子一样缩在一起,陶蓁下半部分脸肿的老高,躲在角落阴影处,乍一看还真的像猪头,怪吓人的。
“陶楚禾她疯了!她,她竟然打我们!”见到来人,柳映云忙整理了下形容,眼泪哗哗直淌,爬到陶柏宣脚边哭诉。
陶蓁没有想的那么多,直接推开柳氏,披头散发地朝自家爹扑了过去。“爹,你要给我和娘做主啊,楚禾她目无尊长,打了我不说,还动手打娘!”陶蓁鼻涕眼泪糊在脸上,脸上肿胀凸起一大块,看起来凄惨极了。
“你们赶紧起来,成何体统!这是怎么回事?夭儿你说。”陶柏宣头疼,怎么又是楚禾!公允起见他没听妻子和小女儿的话,而是去问一向乖巧的陶夭。
“爹,这......我......”陶夭低着头不敢对视,结结巴巴地不知道如何作答。
“照实说,支支吾吾作甚?”陶柏宣沉下脸来,书生气退去,倒有几分震人气势。
“蓁儿说了些话,阿禾妹妹可能误会了,一生气就......就......”陶夭犹豫了好久,脸上闪过挣扎,最后还是组织了下语言开口。
“呵,误会?你这小姑娘看着老实,其实也是个黑芯子啊!
还有,你这读书人做事也偏颇的很啊。屋里可不止你妻女,你怎么就不问问我这老婆子呢?”
吴婆子在孙子的搀扶下,一脸嘲意地站到陶柏宣面前。陶三之虽然没有开口,但和陶楚杰默默上前护在吴婆子左右。
“吴婶子误会了,晚辈只是怕冒昧询问惹您不快,没有别的意思。”陶柏宣敛下眼中神色,忙作揖行礼,急急解释道。
“不是要听事实吗?事实就是你那好妻女瞧不起咱们乡下人,一口一个泥腿子。哦,对了,我们蹭吃蹭喝?这怕是老婆子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大笑话了。”
吴婆子鄙夷看了眼抱头痛哭的母女,不动声色地按住气得有些站不稳的崔婆子。
“吴婶子说的是实话吗?柳氏你说!”陶柏宣神色变幻,只几息功夫,又扭过头来当着全村人的面质问妻子。
“蓁儿是有些骄纵,但她教养是极好的,是断断说不出这些话的。就算不信蓁儿,夭儿的话总是能信的吧,她从来不会撒谎的。难道你就为了一个外人的胡言乱语就要责罚妻女吗?”
柳映云泣不成声,连手帕也都不用,仰着头倔强地直视陶柏宣,声泪俱下,看起来像是蒙了天大的冤屈。
见父亲正眼也不瞧自己,陶夭还是慌了神。“爹,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哎呀,秀才公,这事儿怎么能怪夭夭这孩子呢?你也别冤枉了这么好的一闺女。刚刚我们就在旁边,具体内情我们看得真切,分明就是那楚禾说着话就突然动手,唬了我们一跳呢。”
夏婆子眼珠子飞快转动,清了清嗓子,哎呦大叫着跑上前扶起陶夭,满脸心疼。
“是啊,你不相信别人还能不信小夭吗?这孩子善良有礼,见到谁都是和和气气的,秀才公不能偏听而寒了自家人的心啊。”
“我也看到是楚禾先动的手哎,我就说小夭这孩子怎么会那啥......包庇。”
“这陶楚禾怕不是真如杨氏说的那样......灾星转世,不然性子怎么这么暴虐呢,一言不合就动手,这谁家敢要啊。”
有夏婆子带头,还真有不少人纷纷出来为陶夭作证。至于柳映云和陶蓁,她们往日从不正眼瞧人,懒得管。
“你们......”饶是吴婆子再住这么多人的口舌,吴婆子气得脸涨红,一时却无应对之策。
“阿禾从来不会主动打人,定是你们出言招惹了她!”崔婆子满腔怒火再也压不住了,推开吴婆子,上手给了柳映云一巴掌。
柳映云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向崔婆子,她竟然敢打自己?这么些年,没有自己娘家人帮忙,夫君连官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我说你这做奶奶的也太偏心了吧?大家亲眼看到的都不信,那楚禾有什么好的?”夏婆子又开始阴阳怪气,嘴里夸张地啧啧出声。
“夏奶奶和各位伯娘婶娘看到了,我倒不巧,正好听得一清二楚。”刘芳丫用力挣脱杜氏紧扯的衣袖,一脸天真地跑过来,明确地走到人群中间大声喊。
“我也没听错啊,我怎么听到是陶蓁先说我们荨子湾的人都是泥腿子,都不要脸,说楚禾蹭吃蹭喝这话我也听见了。然后就是柳伯娘冲过去指着楚禾鼻子骂......之后我就被娘拉走了,对吧,娘?”
刘芸芸眨着眼睛回头喊着杜氏,杜氏神情僵笑了下,最终还是点头,“我听着好像是这么回事儿,但距离太远......”
“呀,原来不是我听错啊!陶大伯,您可别冤枉了好人,我和娘是不会撒谎的啊。”刘芸芸当即打断自己娘的话,一脸担忧地冲陶柏宣说道。
楚禾碰上独自一人在路边水坑洗衣服的刘来兄,顺便给了瓶药。
听刘芸芸讲,刘来兄爷爷对孙女不错。
洗完手回到人群,听了几句,原来还在为方才的事争执不休。
真的烦。
楚禾将路边斜躺的树苗连根拔起,提在手里就要冲进去,徐翠珍眼疾手快忙抱住楚禾双腿。
“事情就要解决了,小祖宗你可别去添乱,别浪费了芸丫头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