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戴着黑色口罩,大半张脸都被隐没在口罩后面,只留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外面。
他的头发比上次见面更加长,随意用皮筋一扎,顺着肩膀搭在身前。
这场偶遇让他颇感意外,眼睛亮了一瞬,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突然暗了下去,只闷闷地打了个招呼:“小夕,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庄鸣哥。”白承夕另起了一个话头:“你杀青了?”
她记得上次见面时,庄鸣说自己即将进组。
空乘帮他放好行李,庄鸣落座后把小物件放好,敞着头等舱门和她聊起来:“对。”
他刚杀青的戏是一部现实主义题材电影,极有可能冲击奖项。
如果冲击成功,他就有两座影帝奖杯,在事业上会有更多选择。
想到这,庄鸣有些按耐不住内心激动,想和她分享。他身体前倾几分,声音有些颤抖:“小夕,我——”
哪知话没说完,余光就瞟到白承夕身边的人。
那人正在闭目养神,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扶手上敲着,头稍微往这边偏,显然没睡着,而是在听他们说话。
他下眼皮有些泛青,看起来一副透支过度的模样。
烦死了,像块狗皮膏药一样黏在小夕身边。庄鸣心中不屑,面上八风不动:“你们也飞斜店拍戏?”
白承夕一顿,深感此人果然只关注自己的事业。
她现在颇有人气,一举一动都在媒体和大众的眼皮子底下,他竟然还不知道自己在拍《灵之缘》。
想到之前他那副故作深情的样子,实在好笑。
聊缩力瞬间拉满,白承夕敷衍道:“对,但我快杀青了。”
“哦。”庄鸣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躺回椅子:“我也是飞斜店拍新戏。”
白承夕一顿,没想到竟然有剧组快过年了才开机。
说到这,白承夕不免有些失落。
《灵之缘》也没法在过年前杀青,她也要在剧组过年。
要是换以前,她在哪里过年都无所谓。
可如今,家里还有爷爷在。
如果她留在剧组,爷爷就要一个人在家里过年。
白承夕忽然有些坐不住了,很想赶紧拍完戏就回家陪爷爷。
飞机即将起飞,两人停止了交谈,白承夕乖乖窝进自己的位置里。
直到飞机平稳后,她将座椅整个放平,滚到段泝舟怀里窝好。
这两天操劳过度,她躺得浑身难受,一直小幅度挪动着身体。
段泝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怎么了?一直动来动去,腰难受吗?”
白承夕身形一滞,轻轻点了点头,凑到他耳边委屈道:“哥哥,我腰难受,膝盖也痛。”
“我给你揉揉。”段泝舟将手滑到她腰间,缓缓揉动起来:“膝盖在哪磕的?”
“……”白承夕倏地蹭起身来,哀怨地瞪着他。
明知故问!
她伸出魔爪朝着目标使出一招猴子偷桃。
段泝舟反应敏捷,一把拦住她的爪子,将人重新带到怀里。
“抓哪呢?飞行时间够长,毯子一搭,草草来一次的时间还是够的。”
他将人搂紧,一边按腰一边思索:“浴缸里磕的?”
只有那里比较硬,趴久了就青了。
烟雾缭绕,满池泡沫,水溢出一地,羞耻的画面在脑海中复苏,白承夕闭眼装睡。
段泝舟见她耳尖滴血,不再逗她,尽心尽力地当起按摩技师来。
白承夕被他按得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间,她含糊地问:“哥哥,我们今年要在剧组过年是吗?”
按摩的手顿了顿,段泝舟点点头:“对。”
打工人之魂觉醒,她问:“有三倍片酬吗?”
“没有。”段泝舟刚开荤,对过去的两天回味无穷,思想不怎么健康,硬要形容,大概就是黄色废料上长了个人。
他促狭一笑,拖腔带调地补充:“但可以奖励你三倍公粮。”
“……”白承夕掐他一把,奈何隔着毛衣,威力大减,对方不仅不痛,还抓住她的手把玩起来,玩够了,又带到唇边,仔细吻过每一根手指。
段泝舟:“放心,剧组会组织团年。”
实际上,每年都有在斜店过春节的剧组。
除夕当天,剧组要么放半天假,要么早收工一会儿。
晚上的时候,整个剧组再聚在一起吃个年夜饭,一起看看春晚,就算过了个潦草的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一部剧一旦开拍,每分每秒都在烧钱。
为了节约成本,整个剧组就像一辆朝着终点疾驰而去的高速列车,不达目的地绝不停车。
想到这,他补充道:“到时候年夜饭你想吃什么尽管说,我让厨师做。”
“嗯。”白承夕蹭了蹭他:“我想见爷爷。”
她的声音很轻,情绪听起来有些低落,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几乎快听不见。
说完这句,就没了下文。
段泝舟低头一看,怀中人的呼吸已经绵长。
心中软得一塌糊涂,他凑到她的鬓角亲了亲,低声道:“嗯,知道了。”
经过三个小时的飞行,飞机总算落地,崔月提前安排好了保姆车。
只是没想到庄鸣的车也在停车场恭候着。
两辆车一前一后朝着斜店驶去。
白承夕睡了一会儿,脑子稍微清明,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在飞机上,左边前男友,右边现男友。
奇怪,现男友为什么不吃醋?
白承夕撑着下巴思考一阵,难道得到了就不再珍稀。
她越想越不对劲,从自己的位置爬到对方身上:“我刚刚和前任说话了,你为什么不吃醋?”
“哇!”
段泝舟还没来得搭话,一旁的崔月先捂着脸大呼小叫起来。
啧啧啧!搂搂抱抱,真是优良体统。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非常善解人意,招呼崔月去副驾坐好,随之就升起了挡板。
挡板为两人隔绝出一个绝佳的私密空间。
段泝舟双手环着她:“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醋?”
白承夕眨巴眨巴眼,耍赖道:“我就是知道。”
段泝舟掐住她的下巴,偏过头去咬她的耳朵,惩罚性地啃噬碾磨。
耳朵灼热刺痛,白承夕很快就将吃醋不吃醋这茬忘了。
保姆车抵达酒店停车场,为了避嫌,段泝舟不方便送她上楼,两人只能依依不舍地告别。
目送段泝舟换车离开,白承夕才带着崔月朝电梯间走去。
哪知前方车灯一闪,庄鸣的车缓缓驶了过来。
那车丝滑地倒车入库,后车门一开,迈出一只大长腿。
庄鸣一下车,目光就精准锁定白承夕。
见她身边只有一个小助理,讨厌的狗皮膏药不知所踪,他面上浮现出一丝惊喜:“真巧,你也住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