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忆起这些年来,明月各种明晃晃的作妖场面,傅祈年却从未有过反应,怎么就成了舔狗了?
那他们还笑什么啊?
搞了那么多年,原来他们才是笑话?!
*
与此同时,韩震霆带着沈之意北上了。
火车轰隆隆地朝北疾驰,陈旧的绿皮车厢偶尔晃动一下,窗外大片金黄的田野在阳光下闪着柔和的光,稀稀拉拉的村庄一闪而过。
沈之意坐在靠窗的位置,身上的旧衬衫有些绷紧,肚子已经明显隆起。她低头抚摸着小腹,眼神怔怔的,心里五味杂陈。
她想起当初怀傅北辰也是四个多月的时候,明家将她关在家里,直到肚子遮掩不住了,才带她去找傅家父母。
那时候,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所有人都逼着她听话。
可现在,她居然坐在这趟北上的火车上,能自由地看窗外的风景,能靠在韩震霆身边,甚至还能听见他温柔沉稳的嗓音。
她的思绪飘回了这几天韩震霆对她的开导,印象最深刻的是关于傅北辰的事情。
那天,韩震霆带她去了一家国营饭店吃饭,店里人不多,坐在对面的大都是部队上的人,食堂的大锅饭冒着热气,蒸腾的雾气里,韩震霆的目光温和却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沈之意,你心里一直过不去的那个坎,不是别人,是你自己。”他用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她碗里,“你总觉得命运亏欠了你,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也亏欠了很多人?”
沈之意拧紧了眉,垂下眼没吭声。
韩震霆顿了顿,放缓了声音:“小北辰对你的态度一直很小心,甚至有些畏惧。”
沈之意的手指攥紧了筷子,指节有些泛白。
她当然知道。
傅北辰从小就不太敢靠近她,她皱眉,他就乖乖站远些,她不耐烦,他就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有没有真正抱过他、哄过他。
可她又何尝不是被逼成这样的?她当初被明家收养,那个重男轻女的家里,处处受打压,受控制,她的怨气那么大,发泄的对象却只能是傅北辰这个懵懂无知的孩子……
“可他还是一直,阿姆,妈妈地叫你,不是吗?孩子的心是最纯净的,你若真心对他好,他不会推开的。”
沈之意喉咙发涩,半晌才低低地应了一声:“……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就从最简单的开始。”韩震霆看着她,语气温和又坚定,“不管是见面还是写信还是打电话,先试着去表达你的歉意,你愿意迈出这一步,北辰就会回应你的。”
那顿饭,她吃得心不在焉,连红烧肉是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可韩震霆的话却深深刻进了她的脑子里。
直到昨天晚上,她鼓起勇气,在电话里笨拙地向傅北辰道了歉,尽管那个道歉有些生硬,但她听见电话那头的孩子怯生生地叫了她一声“妈妈”时,鼻子一下子酸了,就立马把电话挂断。
那一刻,她是真正意识到自己罪孽深重。
韩震霆注意到她在走神,皱了皱眉,解下自己的军大衣垫在座位上,又把自己的行李塞到她背后当靠垫:“这样能舒服点不?”
沈之意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斯文端正的脸上带着关切,心里莫名泛起一股酸涩。她点点头,低声道:“嗯,挺好的。”
韩震霆见她神色松了点,心里也稍稍放宽。她现在身子重,坐久了难受,他得时时照看着她。
对面座位上,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抱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孩子奶声奶气地说:“娘,我饿了……”
妇人从随身的布袋里摸出半块馒头,小心地撕成小块喂给孩子。小家伙吃得香香的,嘴边沾了点馒头渣,吃饱了就咯咯笑着,搂着母亲的脖子撒娇。
沈之意看着这一幕,眼神躲闪了一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从来没这样抱过傅北辰,甚至没耐心哄过他,过去的几年,她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这个孩子身上。
韩震霆注意到了她的心思,轻轻握住她的手,指腹在她掌心里摩挲了两下,声音沉稳:“都过去了,等咱们安顿下来,你若是想北辰,就给他写信或者打电话。”
沈之意心头一颤,喃喃道:“他会恨我吧……”
“不会。”韩震霆的语气坚定,“孩子是最单纯的,只要你愿意去弥补,他就会接受你。北辰能接受明月,自然也能接受你。”
沈之意低下头,没说话。
旁边座位上,一个戴着蓝底碎花包头巾的大妈正在织毛袜,听见两人的对话,抬头瞅了瞅韩震霆,又瞅了瞅沈之意,忍不住笑道:
“闺女,你有福气啊,瞧你男人,文绉绉的,还是个当兵的,长得又板正,一看就是个好人。”
沈之意的脸瞬间红了,低下头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角。韩震霆倒是稳得很,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声音低沉温和:“她有福气,我也有福气。”
大妈乐得合不拢嘴,打趣道:“行啊,这军官嘴也甜。闺女,听大妈一句劝,好好过日子,以后有你享福的。”
她抬起头,看了眼坐在身旁的韩震霆。
男人眉宇沉稳,侧脸线条冷硬又柔和。他并不多话,可这些天,他一点一点地把她从那团混乱的情绪里拉出来,让她不得不去面对过去的自己,也让她看到了未来的可能。
沈之意的心头微微发紧,她知道,自己这辈子,恐怕再也遇不到比韩震霆更耐心的男人了。
她想,她一定要试着做个好妻子,好母亲,试着把她曾经错过的一切,一点一点弥补回来。
好半晌,沈之意忍不住轻声感慨:“我还是第一次坐火车。”
韩震霆微微一愣,转头看她:“真的?”
沈之意点点头,眼里闪烁着好奇的光:“嗯,明家以前哪舍得让我出远门,哪怕是去省城,也都是大人们带着明强去,从来没轮到我,嫁了傅祈年,他也没有带我坐过。”
韩震霆看着她兴致勃勃地盯着窗外,像个第一次见世面的孩子,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