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庆年心说,做梦他都没敢这么梦过。
段欣农村出身,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很有些感同身受。
想当年她初进城,过个马路都唯唯诺诺,还好几次因为看不懂厕所的标志,差点儿进到男厕所。
她笑着接过梅庆年手里的行李,语气温和又亲切:“大哥我也是农村出来的,您可比我厉害太多了,培养了一个了不起的女儿,您是个有福气的。
这是您自个儿的家,可不兴跟我客气,怎么自在怎么来。”
梅庆年笑笑,许是那一句同是农村人,让他紧绷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一些。
没别的,就怕给姑娘丢人。
他低头换上拖鞋,小心翼翼地走进客厅,目光依旧有些局促地扫过四周。
段欣放好行李顺手给他倒了杯热茶:“大哥,您先喝口茶,路上累了吧?晚饭马上就好。”
梅庆年接过茶杯,双手捧着,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度,心里也渐渐暖了起来。
来之前他就四处打听过,听说大城市买房很不容易,他就想,诺丫头家有没有老二家那么大,他来了住哪儿,会不会给孩子添麻烦。
哪知……
就这大房子,这气派,怕是回去说了,也没人会信。
诺丫头那什么股这么赚钱?
还是要多读书啊!
梅一诺将车停进车库后,出来拎着在院子里看狗的梅琳回屋。
这狗是她在路边捡的,被车撞了躺在路边,她就给送去了宠物医院。
前两天治好后,医院给她打电话,她就让段欣去接了回来。
她对狗没研究,不知道是个什么品种,不丑,看到她的时候,那眼神梅一诺有些着不住,会忍不住给它丢骨头。
于是就养了。
梅琳想上手摸,梅一诺担心狗动口。
“等你们混熟了再说。”
进门前,她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不远处那辆黑车。
厨房里,段欣准备的差不多了。
“爸,你要不要先洗个澡再吃饭?”
这个季节,她就出去这么一会儿都有些微微出汗。
至于梅琳,更得洗。
梅庆年无措应好。
梅一诺将他的行李拎着,把他领进房间,“这间以后您住,柜子里的衣服是按您的码准备的,段阿姨都清洗过了,您待会儿自己看穿哪件。”
比起这些,梅一诺把他引到卫生间,家里没这些,得一一教。
大致说了一遍,梅一诺就带上门出去了。
梅琳这时从楼上跑下来,兴奋地拉着梅一诺的手:“姐,你的房间好大啊!还有个大阳台,能看到外面的花园!”
梅一诺拎着她,这皮猴子真一眼没看住就跑了。
“你的也有,给我进去洗干净先。”
都馊了!
梅一诺洗漱下楼,梅琳已经在厨房跟段欣聊天了,她喝杯水的功夫,听梅琳全程马屁精。
“哇喔,段姨您榨的果汁真的好好喝!”
“这个小酥肉也好吃。”
“啊,我真是太幸福了,段姨你做饭好好次~~”
段欣几乎是立刻就被这马屁精给收服了,“以后想吃什么就跟段姨说。”
梅一诺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放下水杯,进厨房,拍了拍梅琳的脑袋:“别光顾着拍马屁,看看爸好了没,准备吃饭。”
梅琳蹬蹬蹬的就跑上了楼。
段欣将菜都摆到了桌上,锅子已经烧开,鸳鸯锅,一半清汤一半辣。
“梅琳这孩子真讨人喜欢,嘴甜又勤快,以后肯定是个有出息的。”
梅一诺笑了笑,没接话。
不谈学习,这丫头绝对是块甜蜜饯儿。
不一会儿,梅庆年下来了,他换上了梅一诺为他准备的新衣服,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只是脸上依旧带着几分局促。
梅一诺见状,赞道:“爸果然还年轻,这身穿着正合适”
梅庆年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角:“这料子一看就不便宜,你破费了。”
梅一诺实在不想跟他在这种小事上多费唇舌。
“您坐,晚上吃火锅,试试这种吃法,看你们吃不吃得惯。”
段欣在照顾梅琳,给她的是不辣的小蘸料。
梅一诺很垂涎辣锅,奈何实力不允许,老老实实混迹清汤。
连着给梅庆年倒了两杯酒后,这个从出车站就分外拘谨的汉子,总算放开了。
梅一诺给啥他吃啥,话也多起来,说梅鸿飞的生意,说村里谁谁谁做什么给他帮了忙,说他现在很畅快……
梅庆年带着笑睡了。
梅一诺对主卧有阴影,上次这屋里跑出过一个黑影。
这事儿她没法忘,因为还没找到人。
之后她在房屋四周都不着痕迹的装了监控,可再也没发现那道影,于是这道影就留在了她心底。
今晚她跟梅琳睡一起。
小丫头睡到半夜又开始四仰八叉。
她干脆睡到了沙发上。
这一夜听着小丫头的磨牙声她睡得意外的沉。
再起床,居然快九点了。
有噪音的情况下睡这么沉,这么久,少见。
收拾好下楼,客厅没人。
她刁了个面包出门,就见梅琳跟段姨在院子里看鱼,没看到梅庆年。
“梅琳,爸了?”
正问了,梅庆年牵着狗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桶?
他松开狗链,把桶提到梅一诺跟前,“刚才我去遛狗,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熟人。这他给的,说是刚钓上来的。”
梅一诺微惊,梅庆年脸上有笑,神情开心。
她看着桶里的东星斑、野生大黄鱼、蓝龙虾、澳龙……
就桶里这些东西,按这年头的行情,算钱得万儿八千。
哪个海这么懂事,禁渔期还能一次钓到这么多高等货?
她接过,不着痕迹的问:“是村里人?遇到谁了?”
梅庆年摇头,“不是村里人,一个旅游的,五月份去过我们那儿,我跟你哥在路上捎了他一段,请人吃了个便饭,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要不喊我,我都给忘了。”
什么人旅游去他们那一穷二白的地方?
两人进了屋,梅一诺把桶放到厨房,给梅庆年倒了水,才继续问:“人是住这里?哪一幢?”
梅庆年指了指隔壁,“就你旁边啊,你不认识?城里就这点儿不好,不如村里会走动。我看那年轻人还不错,一点儿小事还能记得回报。”
梅一诺心里直打鼓,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姓什么?”
梅庆年挠了挠头,“这真给忘了,姓陆还是姓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