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程文硕的攻势越猛,李恒丰的防守越严密。只要审讯人员一出现,疲惫不堪且心理压力巨大的李恒丰马上就有了本能反应,立即精神抖擞应对,哪些问题能说,哪些问题不能说,就会像定格了一样,刻印在他脑子里。
李一凡出了车祸之后,胡步云计上心来,让程文硕和上官芸把李恒丰晾了两天,反倒让李恒丰不习惯了。他能想到程文硕在憋大招,却一时猜不透程文硕究竟会以什么招数来对付自己。
李恒丰年过五十,已经谢顶,头上只剩下为数不多的花白头发。有人说李恒丰这人属于聪明绝顶。其实一点都不为过,他确实够聪明。
程文硕晾他两天,原本是希望增加李恒丰的心理压力,打乱他的思维节奏,殊不知也给了李恒丰细细思考的时间,让他渐渐理出来一点头绪。每个人都有软肋,李恒丰的软肋就是儿子李一凡。他想到程文硕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拿李一凡要挟自己。
所以,当程文硕、胡步云两人神色严峻地出现在李恒丰面前时,李恒丰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李恒丰虽然精神萎靡,但仍是微笑面对。
“李董,几天不见,休息得可好?”程文硕沉声道。
“托你的福,睡得好,吃得好。”李恒丰微微一笑,“这两天我也想通了,恒丰集团保不住了,政府想怎么分割,把方案提出来,只要不特别过分,我会签字的。至于你们想问什么问题,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如果要我做伪证,把没有的事栽赃给别人,这我做不到,请你们理解。”
李恒丰反客为主,倒并不让程文硕感到意外,这也是他们交手的常态。李恒丰也好,周庆生也好,他们都是见过大场面的,正常的审讯根本唬不住他们。他们有一种天然的自信,那就是哪怕身陷囹圄,也可以掌控一切。
程文硕缓缓说道:“今天不谈你的问题,我们几天没见面,是在替你处理一件私事。今天我们来,是遗憾地告诉你,你儿子李一凡,因车祸去世了。”
李恒丰已经想到程文硕会拿儿子来要挟自己,没想到程文硕直接送来了他儿子去世的噩耗。任凭李恒丰再怎么沉得住气,也是惊愕不已,脸色陡变,“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程文硕冷冷地说道:“那我就再说一遍,你儿子李一凡,两天前发生了车祸,当场死亡。”
李恒丰呼吸急促,怒目圆瞪,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半晌,他闭上眼睛,头一歪,昏了过去。
程文硕一招手,门外进来两个提药箱的医生,现场对李恒丰展开急救,几分钟后,李恒丰苏醒过来。
苏醒过来的李恒丰,眼神空洞而迷离,仿佛灵魂被瞬间抽空。他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嘴角不停地抽搐,从他脸上能看到悲痛、愤怒、绝望的情绪相互交织。
“这……不可能……”他低声喃喃,声音虽轻,却透露出内心巨大的痛楚和不可置信。
“你需要我们帮你做什么,尽管开口,我们会尽力而为。”程文硕沉吟着道。
李恒丰把目光聚焦到胡步云的脸上,缓缓说道:“你就是胡步云吧,我俩虽然没打过交道,但我知道你,见过你的照片。你出现在这里不是偶然,我想听你说,我儿子的事是真的吗?”
胡步云古井无波,他从文件包里拿出几张打印的照片,递给李恒丰。
李恒丰迫不及待地翻看照片,想要从其中找出哪怕一丝的漏洞和破绽。可是看着看着,他的手开始颤抖,眼眶也渐渐湿润了。照片上,李一凡血肉模糊,被卡在驾驶座上,周围是杂乱的现场和忙碌的救援人员。熟悉的衣物和身形,以及旁边散落的一些个人物品和那辆已经撞得变形的迈巴赫,无不证实了这残酷的事实。
“不……”李恒丰发出一声低沉而绝望的哀嚎,照片从他的手中滑落,散落在地上。他双手掩面,泪水从指缝间溢出,身体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这一刻,所有的坚强和防备都崩塌了,他只是一个失去儿子的父亲,一个沉浸在无尽悲痛中的普通人。
“李董,我们理解您的悲痛,但请您相信,我们一定会彻查此事,找出真相。”胡步云缓缓开口说,“现在恒丰集团处于风口浪尖,李一凡主持集团的工作,他的身份非常特殊,这个时候发生车祸确实很蹊跷,这才是我今天来和你见面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