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宋易安答。
范紫芙松了口气,原以为是外祖。
“她怎么会在永乐城?”范紫芙奇怪道:“听你这意思,这地下不像好地方。”
宋易安越发觉得,这女子实在聪明得紧,与她说话从不费劲。
他不过提了句,她便猜得出。
为何梦中她却那般怯弱且迟钝?
“刑部的人找到她时,她就剩一口气了,说不出话来。现下在大牢,待郎中医治一番,再审问。”宋易安答。
范紫芙点点头,说:“大爷这番折腾,可是想为吴清洛翻案?”
她瘪瘪嘴,这臭男人倒是上心的紧。
宋易安拉过她的手,握住,道:“你为何不信我信你?”
绕口令?
范紫芙怀疑盯他一眼:“我以为的相信,是不用证据。”
“证据从来是给旁人瞧的。”宋易安耐心解释:“吴家与太后母家司马府走得近。”
“吴家刺绣又是太后钦点之物。若不拿住确切的证据,旁人的脏水依旧会泼向你。”
宋易安不懂这女子之间的弯绕,却亦知晓女子的清白与名声,是行走世上最重要的东西。
范紫芙见他神情认真且执着,想到今后泼向他的脏水,叹口气道:“可是,宋易安,这世间脏水甚多,你若与之计较,便会身染污秽。”
“最后,谁人说得清?”
他揽权敛财,谁会信这样的权臣无私心?
若不是她知道,亦会疑他。
“旁的人我不管,我只管你。”宋易安终究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那般红润且圆溜。
即便是他,亦听到一些风言,说他娶了个恶妇。
可明明芙儿这般好。
范紫芙见他这般神色,无丝毫欢喜,甚至有些不舒服。
宋易安这连番反常,不会是……
喜欢她?
此念头冒出,范紫芙心内一冷。
她可以与宋易安走剧情,可以相敬如宾,甚至可以白头到老。
但,唯独不可以有爱。
这关系牵扯上爱,便不再稳固,平添波折。
且不说,这世上最不可信、最易变的便是爱。
不是,谁会与虚拟之人谈爱?
范紫芙伸手,大拇指与食指相触。
迅速在宋易安额头上一弹。
“大爷,有事说事,莫要在这又摸又撩。”
说罢,便赶紧起身,逃离。
生怕宋易安追上来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宋易安痛得有些恍惚,摸了摸额头。
这女子……
怎地比他还不解风情?
他抬眼却瞧见半掩的门外,莫辞正咧嘴笑。
“莫辞,今日大雪,积雪甚多,你闲着也是闲着,去将雪狮堆起来。”宋易安冷声道。
莫辞立马闭嘴,苦着脸说:“主子,今日工匠已堆砌过。”
“你今日亦用饭,明日可不用了。”宋易安起身,去暖房寻范紫芙,留下一句。
莫辞苦闷至极,干嘛总折磨他?!
夜间。
汴京的雪微停,似要将这城掩埋了才作数。
因着心内猜疑,范紫芙夜里推辞许多次。
可到底拗不过宋易安。
他本就精壮,若使上力,自己压根不是他对手。
且,此人甚疑。
好似进修过一般,折腾的她很快投降。
临到太虚之境,范紫芙呢喃:“宋易安,虚妄之事不可追。”
宋易安情迷盯着如蜜桃般的女子,却说:“虚妄之事亦可变真。”
他正一点点在做。
半晌,待两人都平静下来。
范紫芙忽地侧头问:“你是不是偷看我那本《房中术》?”
不然,怎会这般突飞猛进?
原来都是她控场。
宋易安老脸一红,却不承认,直堵她嘴。
范紫芙瞪圆了眼,支吾挣扎。
这一来二去,又将自己搭进去了……
房中,倒是热火朝天。
屋外,却有人冒着严寒堆雪狮。
莫辞拍的使劲,以掩盖屋里的动静。
待安静半晌又响起动静,他无语望着天,暗道:【就不该给主子寻那册子!】
【就不该给他胡说,征服女子就得先征服她身子!】
实乃恩将仇报!
五日后。
宋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早早地,街坊们便凑到府邸前讨要喜钱。
这宋执政亲弟娶妻,自然是喜钱多。
孩童们亦是被娘亲们驱赶出来。
“都躲家里玩什么?赶紧去等着,多讨些喜糖与喜钱。”
“宋执政这般厉害,你们亦要学学,多读书,往后做大官。”
欢笑声中,旁边街的孩童都来凑热闹。
只人不易瞧见的角落,一位梳着双垂髻、着深赭色的小娘子,不过十二三岁年纪,正低声与一群孩童说着什么。
“都记牢了吗?”她问。
“记牢了,按照阿姐说的,每晚我都背上五遍再睡。”领头的小孩说。
小娘子点点头:“你且记得,我家主子说了,越是需要记得东西,都在睡前多记几回,便能十分深刻。”
“往后,你们读书也是这般。”小娘子故作严肃说。
“记住了,阿姐。”孩童们异口同声说。
小娘子这才放心点点头,将钱袋子塞到每个孩童手上,交代:“明日,就去西市肉铺领剩下的铜钱。”
“晓得,阿姐。”孩童们欢喜低头点数。
待点清楚了,那位阿姐便不见了。
有人问:“那位阿姐是何人?为何教我们唱童谣又给我们钱?”
这般多的铜钱,他阿娘得干上一个月的活。
领头孩童眺望宋府墙,说:“你管这些做甚?这般天大的好事,揣到莫开腔就是。”
“上回我在这巷子还被一和尚抢了一铜板。”领头孩童说:“所以,这看着像好人的人,不一定是好人。瞧着不是好人的,保不齐便是好人。”
一众孩童听不懂,但能拿到这么多铜钱,可算欢喜过头了。
宋府内。
吴蕙面露喜色,向外张望,吉时快到了,川儿与清洛估摸亦快到了。
“恭喜老夫人,宋二爷娶得吴家娇女,实乃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宋家旁支三房皆来道贺。
自宋盛去了,宋家分了家,唯有喜事,方能将几家凑到一起。
吴蕙今日精神极好,笑呵呵道:“同喜同喜,快落座。”
待门外响起鞭炮声与欢笑声,吴蕙落坐,难掩喜色。
川儿终于娶妻了。
虽是波折,且不尽如意。
但到底是本家,往后川儿仕途,吴家必会鼎力相助。
保不齐比长子仕途更盛、更远。
正想着,长子便携那恶妇前来。
吴蕙面色僵了僵,可到底是大喜日子。
“易安来了,快坐,你二弟快迎新妇进府了。”她选择性不看惹人心烦的女子。
众人对她的态度看在眼里,私下打量那位恶贯满盈的宋家大娘子。
却见她生得这般端庄娴雅,仙姿卓越,实在不像传闻那般。
范紫芙倒不介意宋母态度,只一心瞧着外间。
很快,陈嬷嬷急急跑来。
“不好了,老夫人,二爷在外方要打人。”陈嬷嬷急声禀告。
吴蕙站起身,问:“打谁?”
“几个孩童。”陈嬷嬷有些说不出口。
热闹好啊,这多热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