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的疫情已经基本上结束了,大部分的国家也都取消了对来自华国的旅客的入境限制。原本担心回国后无法再顺利出国的华国人,现在终于可以放心回国了。
于是,一波华国人回国的小高峰开始了。
阿联酋航空是位于迪拜的一家土豪航空公司,新飞机,服务好,票价高。当初陈零从国内出来,公司没能安排乘坐阿联酋航空,因为票价贵。
现如今的陈零年少多金,自然不用为机票钱发愁。只是当他捏着护照和机票在头等舱柜台值机后,才被告知恩贾梅纳城的国际机场没有头等舱候机室,土豪航空公司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对此表示歉意。
原本打算在头等舱候机室吃午饭的陈零,只好饿着肚子坐在闷热的候机厅里。气温高,地方小,人多,这候机厅里的气味就变得比较诡异。陈零自我麻醉,让自己的鼻孔适应这个气味。
他的不远处坐着好几位华国人,也许是因为终于可以回国了,他们情绪较高,聊天说话,笑声不断。
陈零大概听得出来,他们中有做百货的,有开餐馆的,有做工程的,还有一位背着双肩包的应该是做通信的。
做百货的在抱怨乍得人乱收费,乱罚款;开餐馆的抱怨当地的食材不好买,好多菜都做不出来;做工程的则在抱怨当地工人又懒又笨,十个人抵不上一个华国工人……几乎没有一个人说这个国家是好的。
但是,陈零知道他们都会回来的。因为,他们的事业在这里,就像那个雇佣兵阿诺一样。
候机的时间不短,华国人东拉西扯,最后聊天的内容最后慢慢集中到了一个所有人都关心的话题上。
怎么把钱带回国!
一般的生意人都是在国内用人民币采购,然后发到国外;在国外出售时收的是当地币,这个当地币没法直接与人民币兑换,只好换成欧元或美元带回国内,再换成人民币。
这个流转过程面临很多风险,比如汇率风险,汇兑限制风险等。而且,为了规避税费,很多生意人并不愿意通过银行系统来处理,于是风险就更大了。
很显然,正在讨论这个话题的华国人,就是在探讨怎么样不通过银行系统,以最低的成本更安全地把赚到的钱送回国内。
乍得流通的货币是中非法郎CFA。这个货币是赤道几内亚、刚果共和国、加蓬、喀麦隆、乍得、中非共和国六国的官方货币。
CFA最早与法国法郎汇率挂钩,1法国法郎等于100中非法郎。欧元全面启用后,因法国法郎停止使用,而欧元与法国法郎的比率是1欧元=6.法国法郎,所以中非法郎和欧元有固定汇率,1欧元=655.957中非法郎。
法国人当年对非洲法语国家的金融控制能力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对于做生意的华国人来说,这种固定汇率很好地帮助规避了汇率风险。在一些货币汇率不稳定的国家,辛辛苦苦几年赚到的钱急剧贬值,一夜回到解放前,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
但是,和中非法郎所在的几个国家一样,乍得政府不允许自由兑换欧元或美元,大把的中非法郎拿在手里,对于做生意的华国人来说就是死钱,没法流转。
所以,怎么把赚到的钱送回国内,是一件大事。
陈零静静地听他们在聊。
当一个人说曾经把换到的几万美元现金带在身上,带回国了,立刻就有人说曾经看到有人被当场查到,几万美元现金全部被没收了。
又有人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把外汇现钞放在托运行李箱里,乍得人的机器查不出来,另一位就说曾经托运的相机在机场被人偷了。
做工程的华国人似乎没有这个担心,他得意地给出了自己的方法。把乍得的好东西买回国内去,比如说棉花,棉籽油。乍得的棉花和棉籽油产量大,质量好,用中非法郎采购,然后发回国内出售,不仅换回了人民币,还可以赚到利润。
双肩包的年轻人立刻提出了问题:“你出口了乍得的产品,但是乍得这边账上没有收到外汇,这个怎么处理呢?”
“核心竞争力!”做工程的更得意了,“这个就是核心竞争力呀,别人做不来,我能做。”
做百货的问答:“你这样每年能做到多大的量?”
“看需求。几百万欧元肯定没问题的。”做工程的说道。
做百货的又问道:“那你可以帮我带一笔吗?我不多,每年就十几万美元。”
做工程的笑道:“没问题,五个点。”做工程的早已经有了打算。
所谓五个点,就是收取百分之五的费用,一万美元要收五百美元。
“这么高!”开餐馆的也在听着,听到这个数字,感觉高了。
“老哥,五个点而已,零风险呀。你甚至可以给我西法,我在国内给你人民币,按照当天的汇率换算。”做工程的说道。华国人习惯把中非法郎说出西法,西法是CFA的谐音,也有人误以为是西非法郎的简称。
背双肩包的年轻人羡慕道:“这个生意好做!”
做工程的笑道:“当然,只要你有足够的实力。”他倒不是炫耀,做这种类似于地下钱庄的事情,在乍得和国内两头都必须有足够的流动资金,而且可以保证及时互换,不然容易砸在手里。
这时,广播通知准备登机了,做工程的从包里掏出几张名片,发给大家,说道:“上面有我在乍得和国内的电话号码,你们有需要尽管联系我,24小时开机的。华国人在外面,互相帮助,一切好商量!”
他注意到陈零在一边,也递了一张名片给他,说道:“有机会一起合作发财!”
陈零笑着接过名片,一愣——名片上面赫然印着鸿程建工!
做工程的发现陈零的表情变化,问道:“小兄弟知道我们公司吗?”
“我在阿尔及利亚的时候,听说过你们公司,做得很大。刚才听你说话,在乍得也是做得不小吧?”陈零说道。鸿程建工现在是陈零的MOIN国际的一家施工合作单位,所以陈零有心情聊几句这家单位在别的国家的情况。
做工程的笑道:“阿尔及利亚是我们的主要市场,我们大老板在那亲自盯着的。乍得也还行,一直有活干。小兄弟是做什么的?”
陈零说道:“我也是做工程的,公司派我来非洲出差。“
“哪家单位?在乍得有项目吗?”做工程的立刻问道。
“MOIN公司,小单位,刚来乍得看看,没项目。”
听到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单位,做工程的立刻没了兴趣,随口说道:“在乍得要小心一点,风险很大。走,排队去吧。”
就在这时,一位穿着阿联酋航空公司制服的黑人女子过来了,面带职业微笑,对陈零说道:“陈先生,我是阿联酋航空公司的茱莉亚,协助您登机。我能看您的护照和登机牌吗?”。
陈零把护照和登机牌递给她。
茱莉亚很快检查了一下,说道:“陈先生,请随我来。”陈零拉起自己的行李,准备登机。做工程的抢到茱莉亚跟前,把手里的护照和登机牌给她说道:“我也是,我也是。”
茱莉亚扫了一眼他手里的登机牌,笑着说道:“对不起,您这是经济舱,请您那边排队登机。”
“为什么?”做工程的嘴里蹦几个简单的法语单词,却用得很精准。
“陈先生是头等舱贵宾。”茱莉亚笑道。
做工程的哦了一声,尴尬地笑了,朝陈零挥手,“陈总,幸会!一路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