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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下满地的人,在听到女帝的话,顿时先后发出阵阵哭声。

一众人犯,陆续被人带了下去。

堂审结束。

后堂之内,太上皇后难以自禁,甚至连站都站不直,她哭道:“我青儿那般良善,从未有过害人之心,他如何下得了手害我青儿性命……他死了又有什么用?他死了能叫我青儿活过来?”

太上皇帝把她揽在怀里,低声道:“柔儿,我知你伤心难过,也知你心疼青儿,如今池儿替青儿报了仇,你切勿哭坏身体,若青儿在天有灵,见你这副模样,必会愧疚难当。”

太上皇后伏在他的肩头,哭的不能自控。

魏西溏踏入后堂,在原地站了一会,才道:“母后,父皇说的对,若是姐姐知道母后这样为她哭,必会自责,反倒不能安心。孩儿送父皇母后回宫,母后切记保重身体。”

皇帝龙辇起驾回宫,堂审官员跪了一片送至门外。

回到皇宫,魏西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相卿。

皇宫偏殿院内,相卿盘腿坐在地上,两个孪生小童端坐两侧,面前摆着一方小桌,小桌正中放着的是一副棋盘,旁边则放着茶壶茶杯。

魏西溏进院的时候,小童正在沏茶,抬眼看到她进门,离开放下手里的器具,跪在地上大声道:“参加陛下!”

相卿扭头,坐在地上未动,身体却伏了下来:“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免了。”魏西溏走到他面前,在小桌的另一头坐了下来。

相卿手里指着一粒黑子,他伸手,那粒黑子落到棋盘上,道:“陛下今日怎有时间到相卿此处?”

魏西溏看他一眼,道:“明日最后一日,朕要知你炼药进展。”

相卿只是淡淡一笑:“陛下费心了。”

魏西溏面无表情,伸手从旁边的罐里掏了一粒白子,落了下去,“仙尊可有想清楚?”

“相卿一直都很清楚。”相卿抬头看他一眼,脸上依旧带着了笑,只是换了套灰色的长袍,倒是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忧郁的情绪,“没想清楚的是陛下而已。”

魏西溏抬眸,“别告诉朕,你根本没炼药。”

相卿淡淡一笑,道:“陛下之令,相卿如何敢不从?只是陛下给相卿的是四日为限,还差明日一日,药自然还没炼成。”

魏西溏的脸色略缓了缓,半响才道:“前两日你去请了父皇过来,说了什么?”

相卿伸手落子,道:“竟然替太上皇帝陛下炼的药,自然要征得太上皇帝陛下本人的同意,相卿不过问了太上皇帝陛下几个简单问题罢了。”

“你问了什么?”魏西溏盯着他看。

相卿依旧淡笑:“陛下若是好奇,为何不亲自去问太上皇帝陛下?相卿不过炼药之人,即便问了,太上皇帝陛下若是不愿答,相卿也别无他法。”

魏西溏看他一眼,道:“相卿,你最好记着朕三日前的话,若是父皇没了,你也活不了。”

相卿慢条斯理的端过茶,送到她面前,道:“相卿自然记得,若是陛下想杀相卿,相卿必将束手就擒听天由命。”

魏西溏看了眼他递过来的茶,伸手接了过来,“记着便好。”顿了顿,她又垂下双肩,道:“明日是最后一日,看样子母后还不知此事,若是母后知道,真不知她会如何反应……”

相卿脸上的表情未变,只道:“陛下,太上皇后殿下远比陛下所想要坚强的多。”

魏西溏揭开杯盖,“你又不懂母后,如何知道她?朕未能保护长姐,已是后悔莫及,但望父皇能平安无事。”说完,她抬头看向相卿,道:“相卿,朕并非非要杀你不可,只是盼着你能再炼一味药救父皇性命。”

相卿垂眸,手上的棋子慢条斯理的落下,道:“陛下可是忘了,凡事皆有代价?”他缩回手,道:“当初陛下对相卿说,只要能救太上皇帝性命,绝不反悔,相卿救了他性命,他却不得不承受焚心蚀骨之痛,后来陛下又让相卿除去太上皇帝陛下身上的痛疼,却又只能得七日之命。陛下可有想过,这一次,太上皇帝陛下又会有怎样得苦楚?陛下可又想过,太上皇帝陛下可愿一次又一次这样承受身体之苦?”

魏西溏坐在原地未动,半响她道:“这世间,有几人做到他那样为人父之心?朕不忍母后此后独居世间,朕也不愿失去这样的父皇。哪怕他的存在会威胁到朕来自不易的皇位。”

“若是这样,陛下为何千辛万苦要夺皇位?”相卿淡淡一笑,道:“陛下不过是舍不得这亲情罢了。”

魏西溏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是,朕确实舍不得,望相卿救父皇性命。”

相卿的脸上挂着淡笑,伸手放下杯子,道:“药,相卿已在炼制,只是,成功与否,还在天意。”

魏西溏坐着没动,面前一盘棋下了大半,她看着棋盘,手里捏着一枚棋子,却久久未落下,半响,她突然站起来,伸手把棋子丢回罐里,道:“药,必须成功。”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

相卿坐在原地,看着面前的棋局,不由一笑,“明知是输,何必强求呢?”伸手落子,截气断路。

魏西溏是带着气回的寝宫,到了宫里以后把宫女太监赶走,对着一根柱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踢完了,撒了气,又整理下仪容,去太上皇帝和太上皇后的宫殿。

自打她登基以来,宫里格外清净,没有恼人的后宫争斗,也不必担心有人谋划乱七八糟的事。

肖以柔的情绪已被安抚下来,她低着头坐在榻上,眼睛红肿,一言不发。身侧的太上皇帝正低头帮她捏着胳膊,口中还道:“柔儿,日后自己要学着调节,别轻易动怒,可知道?池儿平时政事繁忙,怕是顾忌不到,红儿和静儿都到了出嫁的年纪,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出嫁……”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似乎想要把自己担心的那些一股脑说出来才肯放心,“日后池儿若是有什么事,还要指着你提醒一二……”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然后她伸手,轻轻抚在他的腰侧,却一言不发。

太上皇帝垂着眼眸,他并不算老,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却因魏西溏的登基不得不灌上“太上皇帝”的称号,这个称号倒是让他显得老气不少。

他肋骨有处伤,伤口周围黑色的皮肤逐渐扩大,已蔓延到胸膛的位置,肖以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被吓的直哭。

让魏西溏没想到的是,他在第一晚便对肖以柔如实相告,其实他只有七日活命。

既然注定他要离开,他不愿欺瞒她到最后,他这一声都没有骗过她,更加不愿在最后关头骗她。她确实比魏西溏以为的更加坚强。

太上皇帝伸手抓着她的手,“柔儿。”

她抬头看他,眼泪满是眼泪,他笑笑说:“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一定陪着池儿,帮她一起守着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

肖以柔点头,“妾身记得……”

他伸手擦她脸上的眼泪:“别哭,你这一哭,倒是叫为夫有些难过。”

魏西溏站在外面,柯大海小声问:“陛下,可要通传?”

“不必。”魏西溏开口,“不必通传,回去。”言毕,她又原路,慢慢走回去。

柯大海跟在后面,小心的问:“陛下,不是要回去?”

魏西溏站住脚看了眼天色,又道:“陪朕去个地方。”

这是皇帝的命令,柯大海不敢不从,也只有上将军在身边的时候,才敢劝说两句,其他人压根不敢开口,别看陛下柔柔弱弱,实则她满身杀机,袖子里也不知藏了什么东西,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要了人的命。

再则,陛下身边一直跟着个不善言辞的青年,那人存在感极低,不过,只要那人跟着,连上将军都会放下几分,说白了,陛下自己有本事就算了,连陛下身边跟着的人也有本事。

换了衣裳后,魏西溏大理寺后的死牢,死牢里关满了明日要处斩的人犯,那些人犯一看到她过去,一个个抱着栏杆哭喊:“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

两边有将士过来清场,动刀身拍打着栏杆,断喝:“都老实点!”

大理寺卿孙洙闻讯赶来,亲自领路,“陛下,这边请,高湛公子被单独关在这个牢房。”

“开门。”

有牢头过来拿钥匙打开门,魏西溏抬脚走了进去。

高湛穿着白色的囚服,盘腿坐在木板搭的床上,闭着眼不知在干什么,动到动静也没睁眼,只是嘴里说道:“谢谢牢头大哥,我现在不吃,您先撤了吧,等饿了我自会吃的。”

桌上摆了两个小菜,还有一晚白米饭,清淡的很。

魏西溏慢慢走近,开口:“你瘦了就是因为不吃东西?”

听到声音不对,高湛忽一下睁开眼,一骨碌从木板床上爬起来,直接在地上跪了下来:“罪人高湛,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她在他面前站定,脸上没什么表情。

高湛慢慢爬起来,伸手把凳子搬过来,在用袖子使劲擦了擦,“陛下,这地方不干净,您就将就一点。”

抬眸看了他一眼,魏西溏坐了下来,指指木板床:“坐。”

“谢陛下赐座,”高湛也坐了下来,他伸手抓了抓头,脸上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神情,说:“没想到好几年没见,再见陛下会是这样。”

魏西溏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高湛又说:“其实小人一早猜到大嫂出事那晚跟大哥有点关系,不过那时候没证据不敢乱说。等走了以后,陛下已经去了西关……陛下,西关那边好玩么?”

魏西溏依旧看着他不语。

高湛自己又唠叨:“唉,一想起明天就要看不到陛下和付大哥,就有点伤心,不过没关系,小人就当去西关玩了。唔,陛下你怎么不说话呀?”

魏西溏只是盯着他看,高湛被她看的有些拘谨,自己伸手扯了扯身上的囚服,道:“不知陛下要来,小人这身上的衣裳也没来得及换,”默了默又说:“其实想换也没的换……”

他终于停下无意义的话,不安的坐着,倒地是没动。

他不说话,魏西溏倒是开了口:“朕记得,你之前最怕死。”

高湛点头,“谁都怕呀,谁不知道命是好东西。”

她又说:“你总是替自己的命担心,觉得自己要是英年早逝是天禹的损失。”

高湛再次点头承认,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那是,小人还没娶媳妇呢。”

“你为了活命,倒是想了不少法子。”她又说。

高湛低着头,哼哼唧唧:“可不是,陛下登基之前,老喜欢欺负人……”

她看着高湛,慢慢的说:“花言巧语巧舌如簧,只要能让你活命的,你就什么法子都想。”

高湛只好说:“陛下,那些是求生本能,换谁都这样。”

魏西溏闭了闭眼,最后她咬着牙道:“你为了怕自己日后犯下死罪,还央着朕,写了张免死牌!”

高湛瞬间闭嘴,抿着唇不知说什么。

然后她问:“免死牌呢?拿出来!”

高湛沉默着。

“朕让你拿出来,听到没有?”魏西溏猛的站起来,几步冲到他面前,一把抓着他的衣襟,把他提了起来,道:“你若拿出来,还作数。”

高湛依旧沉默着,隔了好一会他才问:“陛下就不怕我真的拿出来以后,我非但不感谢陛下不杀之恩,反倒恨陛下杀了我高家四百口人?”

魏西溏看着他,慢慢松手,点头:“说的是!恨又怎样?这世间,日后恨着朕的人不计其数,不多你一个。”

高湛抬头看她,脸上的表情很严肃,半响,他突然对着魏西溏咧着嘴一笑,说:“我就知道陛下还是对我好的。”虽说人瘦了不少,除了眼睛看着大了点外,其他还是那样,笑起来的时候,还是有了点当年高小胖的模样,他兴高采烈的说:“我就知道陛下舍不得砍我脑袋。”

魏西溏避开他的眼睛,只伸手道:“拿出来!”

高湛笑眯眯的看着魏西溏,说:“丢了。”

魏西溏压根不信,这世上任何人都能把那东西丢了,只有高湛不会,因为他不是一般二般的怕死,“拿出来!”

高湛伸手往自己怀里掏,然后把手拿出来张开:“没了。”

“高湛!”魏西溏咬牙:“朕看你真是活腻了!”

高湛还是笑眯眯的看她生气的模样,嘴里道:“陛下,你生气时还跟以前一样吓人。”

魏西溏问:“你拿不拿?”

高湛抿嘴,隔了好一会才说:“陛下,虽说就算我活着也没办法记恨陛下,但是,我也没法像以前那样对陛下,否则我心里会觉得愧对整个家族,所以陛下,您还是让我陪着我娘他们一起吧,刚好去跟长公主赔罪,希望长公主到时候别生我气,我给她做牛做马补偿这一世。”

魏西溏看着他,声音有些哑,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哑,隔了好一会才道:“你真的想好了?”

高湛点头:“想好了,我在知道大哥跟长公主遇害一事有关的时候,就想好了。这是高家欠长公主,也是欠陛下的。陛下对董家大开杀戒,却只杀了高家一族……”他说着,已经后退一步,在她面前跪了下来,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草民作为高家子弟,代高家族人谢陛下开恩!”

魏西溏居高临下的看着匍匐在地的高湛,道:“明日行刑朕不会到场,此一见便为永别,你好自为之。”

“草民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西溏转身,直接拉开牢房的门,甩手走了出去。

刚走到外面,便看到付铮等在外面,她此刻心情不佳,只看了他一眼,什么话没说,甩手便走。

付铮看了眼牢房的门,抬脚走了出去:“陛下!”

“别跟朕说话!”魏西溏脸色阴沉,面带怒容,一看心情就不好。

付铮跟着她没停:“陛下!”

魏西溏猛的站住脚,转身,怒道:“朕的话听不到?!”

“臣有事要奏!”付铮跟着停了下来。

魏西溏问:“天大的事?”

付铮摇头:“不是。”

魏西溏便道:“那便明日早朝再奏!”然后甩袖走了。

付铮站在原地,一脸无语,顿了一会才又折回牢房。

今晚宫里的人都知道,陛下今日心情不佳,看什么都不顺眼,人人自危。

魏西溏晚上难得早睡,素来睡着都不会醒的人,半夜却突然被噩梦惊醒,一骨碌爬了起来,看着昏暗的内殿,跳动的烛光闪闪烁烁,魏西溏开口:“来人!”

守夜的太监和宫女急忙进来:“陛下!”

魏西溏撑在额头,坐在床上闭着眼睛问:“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刚过寅时,陛下要起吗?”

“起吧。”她翻身下床,偌大的宫殿,除了太监就是宫女,看的人格外孤寂。她坐在床沿,扫了眼周围,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她知道,这就是皇权的代价。

几个宫女进来开始她她更衣打扮,魏西溏展开双臂,让她们把繁复的朝服一层层穿在她身上。

她扭头问候在一边的柯大海,“夜里可有急报?”

柯大海急忙回到:“回陛下,没有。”

想想也是,是她心急了,季统离开金州不过几日,哪里会有那么快,这个时间怕是还未走下一半行程。

季统出征南陵,同样接了任务的季筹确实旗开得胜,因为魏西溏施压,金州内外的富豪商家自有一部分自愿捐出银子,另有一部即便不想捐,却不得不迫于强权施压,乖乖认捐。

天禹皇家筹银,各地陆续有了回应,各地的太守属官为了博得新帝欢心,纷纷把各城筹集的银子主动送往金州,争取给新帝留下好印象。

不过五日时间,国库竟已筹集到了九千万两白银,这还不算官员认捐的部分。

魏西溏着装完毕,又问了时辰,然后抬脚朝外走去,“上朝!”

登基不过四日,她却完全一副在位十年的感觉。

没有惶恐,没有不安,认真的筹集银子,认真的练兵,认真的制定民生计划,督促最新的科考大试试题以及规则的制定,她有条不紊的让各部做好自己的事,定期汇报,各州各城的民生情况定期禀报金州,有专人整理汇总,最后上奏到她那里。

百官入朝,魏西溏坐着龙椅上。

每日的例行朝会,没什么大事,这人说完那人接着上来,奏折都是批示过的,他们说的事情她心里都有数,有些当时扔下批示,还有些就只能直接被驳回。

“招揽人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提上日程,半月后务必提份像样的折子上来,再拿这些东西糊弄朕,你这官也别当了。”魏西溏扔下手里的奏折,“对了,昨晚上付将军说有事要奏?何事?”

付铮看了她一眼,道:“回陛下,不是甚大事,昨晚上臣接到季将军的飞鸽传书,季将军在铜陵城内发现了一部分逃兵和部分逃官家眷。”

魏西溏换了个姿势,问:“本事护送的将士却成了逃兵。”

付铮道:“想必是觉得前途无望,才出此下策。毕竟,若是回金州,更怕难逃活命,囤聚某地以求活路,倒也正常。”

魏西溏略一思索,又问:“诸位爱卿,对于皇太后,不知是些什么想法?”

众臣面面相觑,“不知陛下指的是……”

她笑笑,道:“暂且不谈皇太后谋杀天子再前,毒杀皇子再后,她身份尊位还是有的。只是,朕如今忧虑的是,该如何处置她才妥当。”

众臣想到她对方高泽和太子妃的手段,不由不寒而栗,想了想,刑部孟大人上前一步,道:“陛下,臣以为,皇太后谋杀帝君事实正确确凿,单凭此事便可判斩首死刑。”

付铮上前一步,道:“陛下,臣以为不妥。陛下初登基,该以国局为重,皇太后执政两年,先后对外三国建交,颇有影响力,若是一刀斩杀,必会短期内影响到天禹对外政局稳定,与其冒险,臣以为看押皇太后更为妥当,待陛下国内平定后,再对外以陛下之名建交,再处置皇太后也不迟。”

“如此人物,留她何用?哪国哪朝容得下谋害帝王的人活在世上?”支持孟大人的站了出来。

“上将军的意思并非如此,不过是略做延后处置罢了。”付铮那边也迅速有了支持者。

朝堂上的人迅速分成两派,吵的不可开交。

魏西溏看着下面人吵成一团,只觉得头疼,不过就是个皇太后的问题,迅速达成一致多好,非要吵吵吵的,出声:“行了行了,吵的朕头疼。”

她脸色不好,付铮早就发现了,看样子似乎是夜里没睡好,想来也是,关于长公主弟弟大仇是得报了,偏又搭上了高湛。

旁人不知道高湛跟她的关系,付铮却是知道的,她自幼跟他一起玩,高湛那就是一直跟着他们身后的小尾巴,高湛只比魏西溏小一点,不过他晚熟,长的也慢,小时候付铮拉着魏西溏的手到处跑的时候,高湛就跟一只小肉球似得跟在她后面跑,嘴里嗷嗷喊着:“世子,付大哥,你们等等小爷,小爷这么好看,都累成狗啦!”

因为他们两人同岁,所以不管是入学还是玩耍,在一段时间内高湛陪着她的时间更多。

虽然是个贪生怕死爱吃喜欢银子还容易见风使陀的小胖子,不过他那时候对还是小世子的陛下却是没的说,有好吃总会第一个留给她,谁要是敢欺负瘦瘦弱弱的小世子,他也挺着肚皮冲出来,就算后来知道那不是世子,而是个女孩子,他也没疏远,似乎小世子在他眼里是男是女没什么区别。

在金州城,如果腾王府的小世子不是和付铮在一块玩,就必然是和高家的小公子在一块。高湛对于陛下来说,不单单是个玩伴那么简单,那种友情,不是只言片语便能说完的。

得知魏西溏大晚上的专程去找高湛,还逼着他拿什么免死牌,倒是让付铮心里多少好受一些,原来她并非如她看起来那样毫不在乎,她心理虽然在矛盾究竟是杀了高湛还是留着高湛,可她心里最终还是想要留下他,虽然高湛自己做了选择。

付铮在听到高湛说陛下过去跟他说的那些话后,瞬间就原谅了昨晚上她的脾气。

若是一个人真正断了七情六欲,那便不是人了。

魏西溏叫付铮的眼神看着十分不自在,不由远远瞪了他一眼,付铮倒是仰头,对着她一笑,笑的魏西溏毛骨悚然,甚毛病?笑的那样渗人?

吵着一团的人终于消停了,魏西溏怒道:“你们是集市卖菜的?乱哄哄的像什么样子?行了行了,朕自行决定,指望你们,还不把朕这大殿给掀了?”不耐烦的拍拍龙椅的扶手,问:“还有什么事要奏?没事散朝!”

被她这一通训斥,谁还敢吭声,急忙跪了一地,御前公公尖着嗓子喊了句:“退朝!”

“恭送陛下!”

魏西溏气势汹汹的走了,本来就头疼,这样一吵,更头疼了。

还好没叫她生气,鉴于高演的影响力,她还一度以为会有人不知死后上奏说罚重了高家,哪只她高估了高演的影响力,也低估了自己留给大臣们杀戮狠绝的帝君印象。

付铮随着百官往外走,走了两步他又站住脚,轻车熟路的找了个公公带路,自己径直去找魏西溏。

魏西溏听到柯大海说上将军求见,没好气的说了句:“他来干什么?有事朝上怎么不说?”

柯大海只得跑出去传达她的话,付铮应道:“烦请公公转速,就说是私事,朝上不方便说。”

柯大海又跑去传话,结果魏西溏道:“什么私事?”

柯大海又跑去传话:“上将军,陛下问什么私事?”

付铮看了他一眼,柯大海顿时噤声,他一把年纪了,也不容易,就说传个话,何必为难他呢?顿了顿,小心的提示:“上将军,陛下从昨晚上到现在,这脾气……”

“柯大海!”魏西溏的声音传了过来,“朕看你的脑袋是不想要了,敢嚼起朕的舌根了!”

柯大海一哆嗦,腿一软跪在地上:“陛下饶命,老奴知罪!”

付铮看他一眼,“先退下。”

柯大海犹豫的看了眼殿里,又不敢得罪上将军,最后他就跪在地上挪着腿往后退。

付铮抬脚朝前走去,跨进殿内,魏西溏正一手拿笔在奏折上批示,一手自己揉着太阳穴,付铮进来以后她抬头看了一眼,复又低头,嘴里道:“朕没让你进来。”

付铮在她面前一跪:“臣付铮,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魏西溏停下笔,抬头,“起来吧。”

付铮起身,问:“陛下可是不舒服?夜里没睡好?”

魏西溏看他一眼,伸手指指自己的太阳穴,道:“你给朕揉揉。”

付铮绕到她伸手,在她身后跪下,伸手轻轻抵在她的太阳穴上,道:“陛下昨晚上是不是做恶梦了?臣今日看陛下脸色有些黄,想来是没睡好。”

魏西溏没顺着这个话题说,只是问:“你昨日去见了高湛?”

“是。”付铮慢慢揉着,道:“陛下已经下旨今日处斩,好歹相识一场,成只能趁着最后的时候去探望一番,不枉这么多年的情谊。”

魏西溏沉默下来,半响才道:“他怎么说?”

付铮应道:“他说,他和高家一样,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他高家一族欠了长公主,还债的时候到了,知道陛下心里其实也舍不得他,他很高兴。只盼陛下早上开怀,就算砍了脑袋,也会替陛下祈福,佑天禹江山永固百姓安居乐业,陛下宏图大展,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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