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苏苏拿着帖子,交给了一名叫‘福儿’的花魁,交待好后,‘福儿’便出了门,准备去往李恪的‘蜀王府’。
在四女的目送下,‘福儿’出了门,就在大门口,还险险撞到个人,那人盯着福儿看了看,羞红了脸,低着头就往里面走。
“这位恩人,来听曲?还是‘出局’?”之前那个八卦女问道。
“‘出局’?我特么的这才刚进来就‘出局’了?”杜皮非常疑惑,把头抬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八卦女,道,“我是来找人的。”
‘出局’是平康坊的行内话,意思是,带妹子外出,至于外出干什么,都懂得!
八卦女也心生疑惑,看着眼前人,杜皮今天只是普通平民化装扮,她有点疑惑,大白天上青楼,不听曲,也不出局,这人年纪轻轻,莫不是有病?
这个八卦女鄙视穷逼,但表面,还是维持着职业化的笑容,问道:“恩人找哪位妹妹?”
“嗯,你说对了,确实是找妹妹,名字叫‘巧儿’!”杜皮躬身道,很有礼貌,之所以有礼貌,是屌丝通病。
“‘巧儿’?姐妹中没有叫这个的?恩人莫不是记岔了名儿?”八卦女嬉笑道。
“怎么没有,她不是在这弹古筝吗?”杜皮有点着急了,他在百申村等了一天,没等到田二狗的妹妹田巧儿,所以干脆自己找上门了,但杜皮忘了李恪交待的,天黑好办事。
杜皮没考虑这层,他今天不但白天上平康,还找错了地方,田巧儿在富阳曲,他找去了富春曲,谁让他害羞一直低着头。
颜令宾在二楼看的有意思,遂步步下楼来,她会弹古筝,自然也熟知同为‘知音’的田巧儿。
杜皮发现一个大美女,正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美女每走一步,自己心跳便多跳动一下,走到自己面前时,心都快跳将出来,感觉这美女就是个妖孽,勾男人魂的那种。
颜令宾道了个万福,她平时连人都不见的,保持着相当高的格调,“公子要找的,是北曲‘田巧儿’吧,就在隔壁。”
“蛤?”杜皮恍然大悟,难怪,难怪,地方看起来差不多,就是大了好多。
“你这人好不礼貌。”八卦女有些生气了,颜令宾是谁啊,多少人想见一面都难,颜令宾主持的诗会,就算是长孙家的嫡长子,都会亲自来参加。
这穷鬼,赶巧能和颜令宾说个话,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还不自知,居然来富春曲来找别的女孩,太没礼貌了,田巧儿能有啥,我都比她漂亮。八卦女想着,遂脱口而出道:
“这位公子,颜姐姐瑶筝技艺,未必输给田巧儿.....”
“拜拜!”杜皮还管这些,当即只是挥了挥手,转身欲离去。
“不许走!”八卦女急了,她急了,事关‘头曲’的面子,而且她还推荐了颜令宾的古筝,这人居然毫不知觉,傻逼到极品,看着杜皮转身要离开,急忙一把拽住杜皮,扯啊扯的。
侯老四停完马车,正准备进来,其实找错门的是驾车的老四,并不是杜皮,看到有个小女子正在拉扯杜皮,心中一乐,准备开个玩笑,遂喊道:“放开那位公子!”
老四的嗓音,再配合那张凶脸,就算是开玩笑,也把那个拉扯杜皮的八卦女,给凶趴在地,颤抖不已。
颜令宾看到凶神恶煞的老四,把自家的一个姐妹吓趴在地,顿时心中不悦,嗔道:“你这人,好生粗鲁。”一群富春曲内的小子,也就是打手,围将过来,准备把老四和杜皮轰出去。
“就是,就是,好生粗鲁,老四,你他娘的太粗鲁了。”杜皮立刻闪到颜令宾身边,指责起老四来。
“公子,你拆我台,我不活了。”老四委屈道,但是老四并不是对谁都会委屈,富春曲那群小子围过来,老四转头只是一个眼神,就给吓退了。
颜令宾皱眉,这人张口就是‘他娘的’,说人粗鲁,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她今天心情极好,而且极想表现一下自己的古筝技艺,她扶起‘八卦女’,遂说道:
“两位公子想必与田巧儿相熟,令宾不才,愿略献丑,请公子两厢校之。”
“额,好吧。”
“弹不好不给钱...”老四挖着鼻孔说道,他对这种‘走路带香风,腰肢向柳条’的优质美女无感,在他心中,平腰大腚,能承受他荤段子,偶尔还会抽他的阿香,才是真正的女神。
颜令宾开始弹古筝,她的古筝和她的人很像,细致典雅,价格自然不俗,额,我是说古筝。
听到颜令宾开始抚琴,整个富春曲的名伶们都滴耳倾听,其余三女置于二楼,都探了半个身子,颇有一副勾栏听曲之意。
一曲弹罢,如果是平常达官显贵,必为之神往,但在场的杜皮和老四听完,也就那样。
一个压根不爱听曲,这曲嘛,也就那样。
另一个自诩古筝技艺大唐第一,真真的也就那样。
杜皮一拍老四,眼睛一亮,问道:“对了,老四,我们去买个最好的古筝,送给巧儿妹妹,这主意咋样。”
“溜溜溜。”老四竖起大拇指,赞道。
颜令宾懵了,看着一唱一和的主仆二人,自己竟不堪如此,随着“都知”越做越顺手,她抚琴的次数也越来越少,这两人竟毫不知惜,涵养再高也受不了这两憨货,不禁冷眉一竖,对一旁的小厮轻道:“送客!”
“诶诶诶,别别别,稍瑞,稍瑞,”杜皮急忙道歉,道,“姑娘弹得不错,但曲不配词,犹如肉不配酒,没啥味道。”
“慢!”颜令宾眉头一转,喝退小厮,定睛看了看杜皮,杜皮被她看的害了羞,略略低头,心中急忙回想豫章公主的容貌,压制对方的无形诱惑。
“曲不配词,犹如肉不配酒,公子的话颇有道理。”另一名软妹薛楚儿,也款款下楼,这个女孩一步一阶下楼,一步一颠,一步一颠,她边走边说,杜皮就看了一眼,急忙低头,脸更红了,嘴里默念:“A、b、c、d、E....”
念到“F”便停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薛楚儿,三曲之尤,天生的尤物。
“公子似会填词?”薛楚儿看向杜皮,看杜皮这反映,明明是一介处男,何故说话透着万般才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长孙家那才华横溢的嫡长子,长孙冲呢。
这个时代,名伶可作曲,但才子才能填词。
杜皮可不敢和她对视,老四就觉得大,跟三妹有一拼。
“略懂,略懂。”杜皮红着脸,低着头,走到古筝边,张口便问,“这个琴,哪买的,多少钱?”
颜令宾叹了口气,一阵忧伤,这个琴,是他父亲做的,万金不换,她是名家之后,李孝恭攻破巴蜀,她被抓来长安时,只有九岁。
杜皮抚着这个古筝,心里想的却是,“要不自己回家做一个,钢丝做的古筝,音色应该比动物筋更好吧,需要把很多东西提上日程了,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
“公子会.....抚琴?”薛楚儿惊到了,本来想着,这人可能是个穷酸茂才,没想到还会抚琴,古筝很贵,寻常人家根本接触不到,会弹琴的要不是歌姬名伶,要不就是大户人家。
“略懂,略懂。”
杜皮稳定了下情绪,老四暗叫不妙,公子这是要装逼的节奏。
“老四,吹笙伴奏,我教过你的。”杜皮指了指一旁的伴奏乐器,侯老四直接摆手拒绝,杜皮也无所谓。
“刚才这位....”
“颜令宾!”
“颜姑娘,弹的非常好,作为回赠,我也弹一曲,相互学习,学习......”杜皮客气道,本来后面还有句“所以,一会儿别收钱哈”杜皮还是堪堪忍住没有说。
“要简单的、朗朗上口的、古风、能装逼的,看来只有你了。”杜皮心里想着,轻轻说了句:“出来吧,皮卡丘,啊不,出来吧,《盗将行》!”
(《盗将行》世人对你有诸多误解,说你强行填韵,说你狗屁不通,但我挺你!)
杜皮左手撩袖,右手单撸,啊呸,右手单手勾着琴弦,今天没喝酒,这铺很稳,主要这歌没有高音部分,非常巴适。
“劫过九重城关,我座下马正酣,
看那轻飘飘的衣摆,趁擦肩把裙掀。
踏遍三江六岸,借刀光做船帆,
任露水浸透了短衫,大盗睥睨四野。”
杜皮的男中音再度响起,调唱的很正,剖司摆的也很正,不错不错。
看着在场二女,一下子变痴呆的表情,老四就知道:可恶,又被他装到了。
颜令宾真的有被惊到,曲弹的一般,胜在一股轻快和灵动,关键在词,这词配曲,讲述的仿佛是一个故事,一个侠盗的故事,满满的画面感。
“枕风宿雪多年,我与虎谋早餐,
拎着钓叟的鱼弦,问卧龙几两钱,
蜀中大雨连绵,关外横尸遍野,
你的笑像一条恶犬,撞乱我心弦。”
“.......”
“.......”
“可恶,又被公子装到了。”老四勾了勾手指,挖了挖自己的耳朵。“这曲我也会。”
画面感来了,画面感来了,这真的是一个凄美的故事,颜令宾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枕风宿雪”“与虎谋餐”的画面,而“蜀中大雨”、“横尸遍野”,她不但亲眼见过,印象还很深。
颜令宾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出现,顺着她柔美的面部线条,滑下,滑下,这曲词述说的凄美故事,让她想起,她在巴蜀的故事,她的父亲在杀人魔王某朱手下任职,为了他这个女儿,忍辱负重,最后魔王伏诛,他的父亲被迁怒,至今还在刑部大牢里。
她看向还在唱歌的杜皮,发现这位公子真的像一条恶犬,把她尘埃不动、万籁俱寂的心境都拨乱了。
“谈花饮月赋闲,这春宵艳阳天,..........你的笑像一条恶犬,撞乱我心弦.......立枇杷于庭前。”
曲毕,全场鸦雀无声,这个场面到是很熟,杜皮起身,看到流泪的颜令宾,没作声。
颜令宾欲言又止,不知所措,芊芊玉手几度伸出,又缩回。
伸出,又缩回。
杜皮也被吓到了,娘咧,这铺赔了,这女人还在伸手要钱,扯了扯老四,低声道:“快跑,乘她们还没收钱,扯呼。”
两人就这么连滚带爬的,跑出富春头曲,杜皮长长舒了一口气,看向老四,问道:“老四,你看到没?”
老四似乎和杜皮之间,已经达到了某种默契,表情瞬间变的严肃认真,他认真的点了点头,道:“看到了。”
“大唐第一赌神,今日与你一绝雌雄,兄弟局?!”
“大唐第一才子,毫无惧意,论颜值,也略胜公子一筹。”
“那今日....”
“赌场无兄弟,不死不休。”
“你先说。”
“胭脂!”老四也不多废话,举起拳头,肯定定的说道。
“月青!”杜皮也举起拳头,与老四对碰。
“公子,要不,你花点钱,让那大胸娘们儿‘出局’。”原来这俩憨货说的是薛楚儿。
杜皮急忙摆手,“不行不行,下次把二妞带来揭盅。”
这天,大费周章之下,杜皮和老四终于接回了田二狗的妹妹,田巧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