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确实叫智障,而且病得不轻,这种智障行径可以说是贯穿了整顿饭。
马福之的第二个孩子,也就是二公子叫做马睿,但人跟睿智绝对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三句话两句都是在自恋,还有一句在自恋的路上。
这顿饭吃的也是有的没的,那两个未成年的没上桌,还有一个三小姐出去了,全称都在听马睿自我陶醉。
……
马福之是太守,所以平时还是很忙的,除了用膳的时间都没有怎么在府中,有时候也不会在府中用膳,看得出来他这一次多了一个亲戚确实是很开心的事情。
我说的看得出来,是指,旁观者看得出来。
等我回到西院的时候发现祠堂居然被关起来了,刚好姜妈妈经过被我拦下:“姜妈妈,为什么这祠堂门关上了?”
姜妈妈面露为难:“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爷吩咐的。”
我哦了一声,就没再多问。
既然祠堂去不了,那我就去关于阿英的地方都走走看看,说不定有别样的收获。
第一个要去的就是当初阿英所在的青红馆,听说现在已经改成了茶楼,老板也已经换人了。
我去了那家茶楼,问过之前青红馆的老板现在何处,得知那老板还在人世,这就好办了。
我一刻也不耽误,顺着各种线索找到了郊外的一处地,哪里有一座宅子,看着还不错。
“有人吗?”我敲了敲大门,很快就有人过来开门了,是个年轻妇人,朴素的打扮,问我是谁,
“我是来找杜妈妈的,不知道她在不在家?”
妇人疑惑地上下打量着我:“在的,不知道您是哪位,为什么要找我娘呢?”
我道:“我姓姜,我是有些问题想要来问问杜妈妈的。”
对方不太愿意让我进门:“你连你是谁都说不清,我门也不敢随随便便的就让你进来呀。”
我干笑道:“我是太守府的人。”
妇人更疑惑不解了:“我们家跟太守府也没有什么关系呀。”
“好姐姐,我确实是有事才会来拜访令堂的,你就让我见见杜妈妈吧。”
对方犹豫再三:“好吧,那你进来吧。”
走进去之后,我跟在她的身后。她跟我说让我不要介意,因为她母亲年轻的时候是青红馆的妈妈,红尘之地也是是非之地,总是有一些恩恩怨怨在的。
“我娘上了年纪,我也只想让我娘安享晚年,不想让太多的事情打扰她,还请你见谅。”
可我今天确实就是来问她从前的事情,所以还是要提前道歉的:“多谢这位姐姐了,如果不是没办法我也会过来打扰您母亲的。我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妇人微微颔首:“嗯。”
不一会儿,我在正堂见到了已经快要七十岁的杜妈妈,她微胖,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脸上也挂满了皱纹。不过看起来还挺精神的,见到我也笑脸相迎。
她笑道:“我这里有一段时间没人来了,我以为是什么故人,结果是个小姑娘啊。”
我朝她颔首:“打扰了杜妈妈。”
“不打扰不打扰,我就喜欢热闹呢,我女儿总是不喜欢别人来找我,但我就喜欢跟别人说说话的,”
妇人站在我身边,道:“母亲就是这样的。”
然后妇人对我说让我有什么就直接问她娘就可以了,防止有什么不方便的问题,她就不待在这儿了。
【哇偶,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姐姐呢。】
【对啊对啊。】
【她不是善解人意,是因为很多事情她知道了对她反而不安全。】
【……】
【楼上的太破坏意境了。】
杜妈妈坐在院子大树下乘凉呢,一只手拿着团扇轻轻摇晃,一边打量着我:“小姑娘有什么事情要来问我呀,我这里可不好找呢,还让你特地找过来。”
我坐在杜妈旁边的石头上:“杜妈妈,我是有事情想要来问你的。”
“你说吧。”
“杜妈妈您还记不记得三十年前青红馆的一个头牌,叫做阿英的?”
杜妈妈悠然淡定的深情顿时僵硬住,直勾勾地盯着我:“你一个年轻人,问这个做什么,谁让你来的?”
我从杜妈妈的脸上看到了害怕,笃定事情肯定不简单。
思忖再三,我决定站在阿英的立场上去问杜妈妈,因为杜妈妈曾经是阿英的老板,我看杜妈妈这样应该也是个讲情分的人,不然当年阿英应该也没有那么容易就离开永州。
谁不知道青楼里看起来最开放,但戒备也是很严的。
杜妈妈在知道阿英想要跟马福之私奔的时候肯定就会坐好准备,可还是让阿英离开,就说明杜妈妈在放水。
“杜妈妈,是这样的。我是太守大人的远房表妹,很不熟悉的哪一种。但是我爹娘去世了我没办法就只能投靠太守。”
【看她认真的表情我就知道她又要开始胡说八道了。】
【那说明演技还是不够的,这么快就被大家看出来了。】
【哈哈哈。】
“结果因为我是很乡下的地方来的,被我表哥的孩子们看不起了,还可以将我安排在了祠堂边上的客房,你说这是不是欺负人?”
第一步,先卖惨,跟马福之把关系撇一撇!
效果很不错,杜妈妈听完之后就上头了:“如今的这些孩子都是越发的自大,没有教养了,什么乡下不乡下的,谁的祖上没有耕耘的人呐,离开了爹妈啊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太过分了,祠堂边上还有客房,还住亲戚,为真闻所未闻。姑娘啊你别怕,若是那太守府待不下去了,你就过来,真好陪陪我这个老太婆。”
我乖巧地点头,“好的杜妈妈。”
第二步,瞎编!
我道:“其实我住在哪儿的无所谓,毕竟也是有人收留了。但我万万没想到啊,居然会被梦魇缠身,梦里都是一个红衣女子,我还记得她穿着一双绣花鞋呢。你说我一个小姑娘,半夜老被吓醒。”
“然后我就去问了问府里的旧人,她们说可能是当年跟我那个太守表哥有过一段感情的阿英姑娘,我都吓坏了,这才找到您,想问问您阿英姑娘当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有所冤屈的,这都三十年了还在世间逗留。主要是我害怕了,杜妈妈您懂吗,我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每天晚上都看到她,我太害怕了。”
我一边说,一边眼泪就哒哒哒地落下,活脱脱的一个我见犹怜!
【刚刚是谁说她演技不好的,着眼泪就跟不要钱一样啊!】
【(暗中观察.jpg)我还能说什么呢,下次我们天界最佳女演员奖就颁给她了,不接受反驳。】
【(瑟瑟发抖.jpg)世道变了,寒姐现在都可以哭得这么梨花带雨了。】
九度则是躲在屏幕后捧腹大笑:【嘎嘎嘎,宿主,我要不要告诉大家你刚刚掐青了自己的大腿,这会不会对你的影后形象有所影响。】
死乌鸦就你多嘴,我也是要面子的好吗?
这两招还挺管用的,至少现在杜妈妈已经开始心疼我了:“哎哟小可怜快别哭了。”
“唉!”杜妈妈看向远处若有所思:“我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说起阿英的事情了,没想到今日你过来了。额而且看你的意思,阿英这是还没有投胎转世,还在这个世界上逗留啊。”
杜妈妈感慨万千,最后跟我说了一个故事。
*
三十年前,在永州城最大的青楼,青红馆里有这么一个花魁,说她生得倾国倾城一点都不过分。
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股暖暖的韵味,不要说男人了,就是女子听到了也会绝对舒服。
除去门第之见,她绝对是永州城男子最想要娶回家的女子,没有之一。
青红馆的妈妈对她很好,因为这个小姑娘从小就跟在妈妈的身边,虽然一开始妈妈是报着让她日后可以挣大钱的想法去培养的,但到了后来就越发的舍不得。
渐渐的,对这个花魁就像是对自己的女儿一样,希望她能够嫁得一位如意郎君。
这个花魁就是阿英,那一年她只有十七岁。青红馆的妈妈就是杜妈妈!
阿英虽然是花魁,却是个从未接客的。
有一日,她在台上表演,结果那台上负责弹奏乐师的琴弦断了,这没有了伴奏,舞跳着也缺少意境。
但这不算是什么问题,毕竟偌大个青红馆又不只是一把琴,妈妈就让人去抬一把新的上去。
至于阿英她并不是很尴尬,因为她生得好看,只要站在台上就自然形成一道风景。
这时候,台下响起了婉转悠扬的笛声。
众人循声望去,吹奏笛子的是一个翩翩公子。还有人当场就认出来了,那是太守马斌的公子马福之。
台上的阿英没有动作,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台下的马福之。
马福之一边吹奏,一边跟阿英对视。他的眼中有倾慕,有欣赏,唯独没有其他客人眼中常见的玩味。
阿英不知道想了什么,竟笑了,然后随着台下的笛声翩翩起舞,这当真是那天晚上永州城最浪漫的场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