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害怕到了一定地步是叫不出来的。
原来害怕是这个样子的。
原来我并不害怕金周安。
无论他是什么我都不害怕么?
各种各样的疑问和情绪在脑袋里、心头上穿梭而过,如同一把乱麻,支楞巴翘找不到头绪,可是其中还是有一根线是与众不同的。
金周安。
金黛觉着那条丝线的名字就该叫做金周安。
那双眼睛眨了眨,下面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这是她笑了。
“金黛,我饿。”
是金梅的声音,甜甜的带着撒娇的意味,
金黛答应一声“我给你做饭去。”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这会儿万家灯火都不亮起,金黛却已经热上了锅灶给金梅做饭。
乌又槐几个巡夜回来看见了还以为她家又出了什么事儿,敲门进来一看才知道是金梅喊饿。
小山满着兴头来看时,却失望的发现金梅已经不是那个金梅了,这个金梅只会喊饿,冲着谁都笑的傻兮兮的,有时候还会淌口水,宛然已经成了个傻子。
“大概是那会儿给吓得。”
乌又槐下了个结论,金黛没吱声,只把吃饱了的金梅送回屋里头和躺在床上的金秋做伴儿。
一个傻了,一个还睡着,竟然也可以相处的开心。
金周安又安慰了几句才和老槐叔他们几个一起离开,金黛没敢问今天晚上是不是太平,因为太阳已经准备着从那漆黑黑的天空里照出来一条明路,过去的事儿再说也是毫无意义。
“终于太平了!”
金三爷打从今儿个睁眼睛开始就神清气爽,又没听见昨儿个晚上闹出来什么动静,更是开心的不得了。
大清早上捯饬好了就出来街上逛,乌金镇是个小地方,可也不至于就只有娘娘庙那一块儿。
多恐怖惊悚的闲话儿传出来也就是个八卦,人还得过自己的日子,开自己的铺子,赚自己的吃喝。
金三爷开始羡慕起这些卖菜卖面的小贩们,只用管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儿就能好好过日子,不像他自己,得为整个乌金镇操心。
抬步进了茶馆儿,跑堂的见了是他赶紧请进雅间儿去,又吩咐了茶点,比对旁的那些可是殷勤多了。
金三爷挺享受,喝了一口茶水忍不住闭上眼睛赞叹,“还是太平日子好过。”
正惬意,却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搭了句腔,“只是恐怕这惬意享受不了几个时辰咯。”
金三爷睁眼一看,却是个生面孔的汉子,颀长身材山羊胡,一双精明的眼睛倒是和自家的管事儿的有一拼。
举着块儿招牌,上面写着算命二字。
看起来不像是个修行人倒像是个骗子。
金三爷冷哼一声,“来人,谁把他放进来的?”
跑堂的听见赶紧过来赶人,可是那位先生却不肯走,扒着那门框直嚷嚷:“我知道为什么死了这么多人,是闹狼妖了!”
“狼妖?”
金三爷听了这话不怒反笑,阻了跑堂的撵他反又添了一壶茶让这位先生坐在自己对面好好说道说道。
那算命先生坐下先不说事儿,反而自报家门起来,“鄙姓周,云游先生一名,本居无定所,巧合之下来到此处,发现这镇上乌云密闭便知道是有灾,可惜一直未寻到源头,所以不敢造次。
今天才豁然开朗便遇见了贵人。”
金三爷听得直想乐,又不好太过,只得憋着,双肩压着抖先叫了一句“周先生好”才开始询问狼妖之事。
周先生先品了口茶水才沾着杯里的残茶指点江山,从乌金镇地形到附近山势河水走向,再到那几件事儿的蹊跷,来来回回说了有小半个时辰。
金三爷听着他嘴里口吐莲花说了好些个玄妙的词汇,说到兴起更是手脚并用撩衣挽袖,声音越来越大吸引来好些听客甚是满意。
拍掌叫好,直接就把事情给定了!
周先生一听这话,面上不显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捻起自己那几根胡子却是露出了些为难。
犹犹豫豫扭扭捏捏的不肯明说,两只老鼠眼睛却早就将他暴露出来。
这眼神金三爷太熟悉,嘿嘿一笑便道:“既然周先生是为了我们镇子造福而来,我自然不能亏待,只是总要在事成之后再做结算,可好?”
那周先生赶紧点头称好,跟了金三爷回去,再见金家管事儿的,这才算真正踩进了乌金镇的土地里头。
小丫头一直在街对面儿的小摊子上吃混沌,端着碗连汤都舔了个干净,跟老板结了账看见金三爷和那个先生一路走了才回去告诉沉婆子。
沉婆子听了只是点头,对着案上的那一位上香,又让小丫头换了新鲜的花果供奉才出来。
小丫头出来了那屋子才开口问道:“婆婆,为什么还要引进来个生人,您真的对付不了么?”
沉婆子摸摸她的脑瓜顶,笑道:“傻孩子,有时候,这局没了进展的时候就要破开,这破开最好的法子,就是引进来一个外人。”
“外人?婆婆说的是那个周先生?”
“正是。”
“可是……”
沉婆子不让她再问,小丫头只好闭了嘴,径自去收拾饭菜供奉。
金管事儿的领着周先生往金黛她家走。
倒不是这个周先生之前就知道的多细致,而是金管事儿的将从头到尾的事儿一一都细致的跟他说过一回。
每说出来一件,周先生都摆一副理该如此的模样,摇头晃脑好不得意。
这德行别说是金管事儿的,就旁边儿跟着的一众都觉着不靠谱。
该说他们没见过世面也好,看过的人少也罢,前头老槐叔和神婆子的形象已经扎了根,那叫一个沉重端正,再看这个周先生,虽说装的人五人六,可这气质,怎么瞧怎么觉着像个骗子。
有旁的看见他大摇大摆的经过就忍不住嘀咕“这是不是个骗子”,落尽周先生耳朵里就是一个白眼儿。
装腔作势对着金管事儿的说道:“难怪你们这里不安生,看看这人,阳气就不足,阳气不足,人就刁钻不正,邪祟就容易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