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赶紧笑道:“老人家不是修行人,看不出来也是自然,刚才那衣服上的血围了层怨气,所以凡人的法子是无论如何都洗不干净的。
刚在金黛姑娘又说这血是金梅姑娘的,可是我从这位金梅姑娘身上却没发现什么,所以自然要问问。”
乌又槐皱起了眉头,手摸上腰间的烟袋锅子把烟嘴儿叼进嘴里却没有点上。
沉吟半晌才道:“你是说这丫头身怀了六甲?”
这一句话振动不小,不光是金黛惊得捂住了嘴巴,就连旁边儿几个小子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实在是金梅还是个黄花闺女,这种事情说起来太过惊悚。
金管事儿的赶紧喝道:“老槐叔你糊涂了不是,这可是大事儿,话不能乱说的。”
却没想周先生已经点了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金管事儿的再看坐在床上一派天真痴傻的金梅已然不是一个眼神儿,张了嘴好半天都没能说出来一句整话来,最后还得质问着金黛“这是怎么回事儿。”
金黛也纳闷呢,除了摇头竟然也是一脑门子雾水,一点儿子丑寅某都说不出来。
恰逢这时候沉婆子竟然也带着小丫头来看热闹,在路上遇见乌大爷并着张大夫一起到这儿。
也是不打招呼就进来,掀开帘子便道:“确是有了,我碍着这丫头的名声没好说出来,不想还真能让高人给撞破。”
周先生听这恭维赶紧自道“不敢”,看见进来的是个小丫头扶着的瞎老婆子,定了两下眼珠忽然心生出来点儿不对劲儿的感觉来。
再看看后头跟着的人,一位衣衫都是上等的自然应该是个和金三爷差不多的人物,至于另外两个,一个应该是那个随从,另一个身着布衣挎着个药箱,自然该是大夫。
乌大爷是拉着管事儿的一起来看热闹,沉婆子自然也是早得了信儿掐着时辰过来,至于张大夫,他只是想来看看周婶子,不成想直接被拉过来先看金梅了。
张大夫对这位周先生行了个礼,放下药箱道了一句“方便。”
其他人都明白意思,从屋里出来,金黛仍旧留在里面帮衬。
金黛这屋子小,于是干脆都堆在院子里说话。
金管事儿的开口就是埋怨乌又槐和沉婆子怎么昨儿个出了那么个大事儿都不说。
沉婆子只道:“事儿都了了,还有什么好说的,难道让我一个老婆子到处宣扬一个姑娘的青白么?”
金管事儿的听了这话不吱声,只是捶胸跺脚的喊造孽。
又问老槐叔,“你们昨儿个巡夜也没出事儿?”
老槐叔这会儿才点起来烟袋,斜了他一眼道:“没出事儿,不过也没走完,折腾了一天了都哪儿来的精神,我们也不是铁打的啊。”
这会不光是金管事儿的,连乌大爷都忍不住长吁短叹起来,乌管事儿的赶紧开解,
“也不怪老槐叔他们。这几个晚上出的事儿,还哪有人敢出来巡夜,光指着他们五个,也不是长久之计。
何况现在来了这么个有能耐的周先生,这事儿解决了,咱们镇子也就太平了,这夜自然也就不用巡了。”
乌大爷却还不死心,只道,“那更夫总有盯着的吧。”
金管事儿的干笑两声,“这都出了事儿了,哪儿还有更夫敢往这边儿来啊,也就在街里头那边儿转悠两下就罢。”
说这话的时候,正好金黛随着张大夫出来,金黛听见了忽然想起头晚上听见的梆子声,这会儿不好提,只得先搁下。
就听见张大夫对着几位说道:“金梅的确……但是经过这个伤,怕是以后都不能再有子嗣,既然如此,还请几位都保守了秘密,别再追究了。”
这话没人敢答应,都只瞧着乌大爷的态度,乌大爷又问了几句伤情,才知道周婶子那几剪子都是捅在了差不多一个位置,这目的,自然是为了她的肚子!
金黛眼圈儿已经红了,在旁边儿不言不语的抹泪,既恨不知道哪个天煞的男人欺负了姐姐,又恨姐姐不争气,怎么就敢做出这等事儿来,如今不光是丢了脸面,更是毁了整个下半辈子。
乌大爷问了一句“金黛,你可知道那男人是谁?”
金黛含着泪摇头,“我姐姐一向都在家里做女工刺绣补贴家用,都没怎么出去过,哪可能……”
乌又槐在旁搭腔,“金黛天天下地,怎么可能知道家里头的事儿。”
乌大爷听了才道:“那这事儿就这么了了,出了个这个院子,不准再提起。”
几个全都答应是,周先生瞧了一眼金管事儿的,看他点头使眼色才也跟着答应了。
这会儿已经有人远远的过来瞧热闹,好在刚才那会儿说话也都压低了声儿,应该没有被旁人听去。
却在这时听见长长的一阵笑,声音诡异阴郁,听得人浑身难受。
都扭过去一看,原来是隔壁的周婶子不知道何时趴在了那篱笆上正盯着他们瞧呢。
因嘴里失去了舌头,说不出话来,只促狭着一双阴翳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咧开嘴笑着,嘴角还流淌出一丝的口涎。
金管事儿的赶紧跟周先生解释,“这就是周婶子。金周氏。”
周先生这才皱起了眉头,刚才那会儿不好的感觉还没那么明显,直到如今再看了周婶子,竟然心下生出来些许的冷意。
心道本来只以为是小事情,不想却这般蹊跷,再不端着架子装腔要银子,竟然真的开始计较起这事端有多严重了。
小丫头悄咪咪在沉婆子耳朵边儿上说话,除了她们两个,再无第三人能听见。
沉婆子一直闭着眼睛,忽然开口,“老婆子累了,给我找个凳子歇歇吧。”
小丫头子赶紧去搬凳子让她坐下,老槐叔也来蹭这条凳的一边儿跟着挤坐下来。
吧嗒口烟袋悄声跟沉婆子道:“这周先生还不至于一肚子稻草,看来有两把刷子。”
沉婆子点点头,“就是不知道金三爷肯拿多少报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