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不下去了,小二看看自家老板又看着地上躺着的尸体再看金管事儿的。
心道当时怎么就没看出来那么不对劲儿呢。
沉婆子却像是早有预料,又问,“你们对那女人还记得什么?”
小二细细回想,嘴里嘟囔着,“好像也没什么,打扮的挺风流,身上也香,再不就是……啊,明明是青天白日的,她却撑着把伞。
按理来说外头太阳也不大,也没有下雨,路上都没有撑伞的。后来他们走的时候,那女人也是出了门就撑开伞,最开始金管事儿的还在她身后走,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并排走了,两个人都在那伞底下……”
小二突然打了个哆嗦,这才回想起来,“他们两个人是整整好好都被拢在伞的阴影底下的。原来,那伞好像没那么大……”
沉婆子听了点头,这议事厅上却是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看着沉婆子。
本来庄重的议事厅安静若鸡,一件只是有些匪夷所思的凶杀一下子又掺和进了那些东西,这一下子就变了性质。
乌大爷和金三爷都在等着沉婆子说话,沉婆子问金管事儿的道:“所以你今天早上,其实是在女人的屋子里头醒的?”
金管事儿的见瞒不住,只能点头答应,“是,但是她是不是就是他们看见的那个女人我不知道,到底在哪儿我也不知道。
早上起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陌生的地方,像是女人的屋子,然后就进来了个女人,给我端茶漱口,说我昨晚已经和她……
我一时惊慌,就骑马跑了回来,现在甭说是那女人,我到底怎走回来的都不知道了。”
这时候小二突然惊叫一声,“不可能啊,您的马可是跟着来接的家丁一起回去的啊!”
金管事儿的听了这话半张了嘴竟然久久说不出话来,虽说马是畜生不像人那么好辨识,可是自己的马又怎么可能认不清呢?
沉婆子却笑了,问:“你骑回来的马现在哪儿呢?”
金管事儿的连忙答道:“就在我家,马厩里拴着呢。”
沉婆子站起身子,“那好,咱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沉婆子抬脚走了出来,经过坎儿的娘的尸首的时候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才说:“这案子怕是也能一起截了,人就入土为安吧,也算遂了她的心愿了。”
周围赶紧答应着是,金权心中纳闷这最后半句话的意思,就觉得手臂上一沉,原来是金管事儿的拽着他让扶着自己起来。
两个人擦着起来的时候就听见金管事儿的在自己耳朵边儿上轻轻说道:“去找乌又槐,一点儿都不准落的告诉他。”
金权抬眼看的时候,金管事儿的却像好不容易才站起来,竟是看不出来半点儿不同。
金权没言语,只拉着个小伙计,两个人一起扶着金管事儿的跟着回了家。
一行人不多说直接去了马厩,问了管马的和酒家老板说的别无二样,再问今天早上金管事儿的骑回来的马,这人竟然完全没有印象。
沉婆子没责备,径自走到那马厩里头,从草堆着的一个角落及竟然来出来一个纸扎的马来。
小小的一只,怎么看都绝不可能驮起一个成年人来。
可是这马却也算是找到了。
金管事儿的没言语,所有的人都只等着沉婆子决断,就看沉婆子拿着那纸马嘀嘀咕咕几声,那纸马就好像活过来一样,四条腿儿踢踢踏踏,放在地上就一溜烟向外头跑去。
沉婆子叫人跟上,就有两个胆子大的骑上了马跟在那纸马后头,后面他们一行人不着急的跟着也一同去看。
金李氏这会儿得了消息也要过来看,却让沉婆子直接给打发回去,只用了一句“你身上有喜,掺和进来对孩子不好。”
便吓得她担心着自家当家的却也不敢造次,只让小厮盯紧了随时回消息,自己和丫头婆子在家里守着等。
金管事儿的一众跟着那纸马一路走,竟然直接到了城外,比娘娘庙还要远一些的地方。
这里荒草遍地,不远竟然就是那乱坟岗子,小纸马在一处草稞子里头停下不动了。
沉婆子左右一看,并无奇特之处,若说人家也是绝对没有的。
无可奈何,只得摇头道:“我也没办法,那女人应该不是人。”
金管事儿的听了这话吓得腿软,若不是旁边儿还有金权几个扶着,怕是直接要摊在地上了。
乌家的管事儿的过来说道:“婆婆,你看,这女人咱们没拿着,可是这金管事儿的杀人那是有人看见的,这……”
沉婆子沉吟半晌也不好做决断,只说,“我只管阴事儿,至于这人间的事儿,我可不掺和。”
乌家管事儿的又赶紧去找乌大爷和金三爷商量。
人赃俱获是不假,可是这事儿到底蹊跷,金三爷想着金管事儿的一直跟着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然不能明着庇护也得帮衬着些。
乌家大爷也知道是这个理,索性先把这事儿压下,把金管事儿的看起来,等十五过去再说。
这死了人的事儿,自然也是不让声张。
金管事儿的听了如此,也不喊冤,只说答应,把自己的家眷托付给金三爷,又絮絮叨叨好一会儿子才让金权带着人给关进了牢房里头。
这牢房还是当年金乌镇刚建起来的时候,用来关宗族里头犯了事儿的人的,曾经也关过二娘。
可是自从二娘被浸了猪笼死了之后也就再没有关过人。
如今金管事儿的来了,还要先收拾收拾。
金权还算个有良心的,帮着把家里的被褥拿过来一套,又提点了几句看守的人才出来。
跟着金三爷那边儿忙活一阵,照旧当他的监工。
戏台子那边儿早就连夜清理出来,如今铺上毯子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给壮子那帮工人结了钱,金权就自个儿站在戏台子坎儿他娘死了的地方发愣。
心里头把前前后后的事儿都过了一遍,直觉得这事儿有蹊跷,尤其是金管事儿的,似乎最近很不待见沉婆子,这就更加奇怪。
忽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断了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