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管事儿的听了这话,顾不上许多,更是不问自家媳妇冷暖如何,直接抬了脚就往外去。
金李氏这会儿也顾不上些虚的,吩咐着跟着的人看紧了,才让人扶了自己回去歇息。
昨儿个晚上就有人来找,可是金管事儿的不在,又叫了好几个人出去他平常惯去的地方去找,可回来都说没有。
金李氏心里这一直记挂着,后半宿也就没怎么睡,到了天色打亮儿才眯了一会儿,就又听见人回说老爷回来了。
一面遣人去告诉金三爷那边儿,一面又过来看自家丈夫,听说已经沐浴更衣完了又喝下去了一碗安神汤这才放了心。
那边儿金权却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这边儿顾不上说话直把人送出去,金李氏才托着疲惫的身子得了休息。
一闭上眼睛就睡过去,竟是连之前那场好梦都来不及告诉。
这边儿金管事儿的出来见了金权,金权顾不上许多,上来就说:“管事儿的,你快去看看吧,死了人了!三爷大爷他们都去了,就差你了!”
金管事儿的听了这话心里就是咯噔一声,再看金权跟着的几个人竟然都有些眼生,像是乌大爷那边儿的,心下犯了嘀咕却也没多想如何。
跟着金权赶紧走,竟然是去了议事厅,当初就是在这儿看见了乌翰生的人皮,如今竟然是又见着了另一具尸体。
张大夫依然在场,正把那蒙尸体的布遮挡回去,金管事儿的没看见那人的脸,于是也不知道到底这死的人是谁。
再看堂上所有人都看着自己,那表情确不是如平常一般,倒像是看着犯人。
金管事儿的扫视一圈儿,正要往金三爷身边儿上靠,却被金权止住,只听一声呵亮的:“拿下”。
就被人踹了后膝盖直接跪在地上,金权并几个小子从后头压着他的手臂反剪起来,竟然是把他给押上了!
金管事儿的一脑门子雾水,问了一声“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就听见金三爷呵道“你自己造下的孽你还有脸说?!”
金管事儿的赶紧辩道:“我不知道我造下了什么孽,要是爷知道,也得给我个明示。”
金三爷听了这话,哎呦一声,拍着椅子上的扶手,竟然是别过脸去不肯言语。
后头金权这才捞着个机会弯下身子对金管事儿的说道:“你杀了人了。”
此话一出,金管事儿的登时汗如雨下,手脚冰冷,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顾不上脸面,慌忙否认,“我没有杀人,我没有,三爷,大爷,金权,你们都是知道的,我胆子小,我可从不敢碰人命啊!”
眼睛里淌出了泪,和鼻涕汗水混在一起,好容易维持住的体面当然无存。
金三爷瞧着他这德行也是于心不忍,可是那人证物证俱在,又是自己家的人,于是不好开口只能等着那边儿说话。
乌大爷那边儿瞧着,干咳一声。
乌家管事儿的赶紧出声喝止,“金鲲!议事厅上,休得胡闹!”
金权也赶紧从旁劝说,递了条手巾过来让他擦脸。
金管事儿的这会儿已经是瘫坐在地,连跪都跪不成样子了,身后的那几个小子也就放松了退后两步,给他让出些空间来。
乌管事儿的见他安静了,才招来晚上打更的更夫来回话。
那更夫三四十岁年纪,佝偻着后背,看见金管事儿的,活像见着了个魔王,赶紧离了两三步才垂手等着问话。
乌家管事儿的便问:“你把昨天晚上看到的再说一遍。”
金管事儿的也看着这个更夫,那更夫亦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躲避开目光,又弯腰道了声“是”才娓娓道来。
“昨天晚上,小的照旧打更,走到戏台那边儿上,就看见一男一女两个拉拉扯扯的,我本来以为是有什么龌龊,就……就悄声跟在后头看。
却看见是金管事儿的和一个女人,金管事儿在前头儿,那女人在后头跟着。两个人嘀嘀咕咕说什么;‘你孩子找到了,我这就带你去找他。’
那女人就跟着他走,结果两个人就走到了戏台子上,我一看,那戏台子上哪来的人。
那女人也是这么觉着的,就问金管事儿的。‘我儿子呢?’
然后……然后金管事儿的就往台下头指,说,‘就那儿呢。’
那女人探头看的时候,就,就被金管事儿的给推下去了,大头朝下,登时就没了气儿了。
我吓得不敢说话,等金管事儿的走了,我才敢去看上一眼,看见真的死了,就,就过来告诉了。”
金管事儿听得顾不上,伸手抓着更夫说道:“你胡说,我昨天晚上根本就没去戏台,我根本就没见过什么女人……”
说道此处,豁然想起早起时候的那个女人,登时面色羞臊起来,瞧着更像是有什么隐情。
乌家管事儿的都看在眼里,却不急着问,让金权把金管事儿的扯开,又继续问道:“那你看看,你看见的那死了的女人是不是她?”
张大夫已经走到尸体身边儿把那布又给掀了开来,让更夫和金管事儿的都看了个清楚。
更夫哆嗦着点头称是,金管事儿的却已经惊骇的说不出话来,这女人不是别人,就是坎儿的妈,白日里还跟自己婆娘那儿闹的那个。
乌管事儿的又问道:“金鲲,你可认识这个女人?”
金家管事儿的只得点头说“认识”,又说,“她就是坎儿的娘,坎儿就是前回失踪的那个小厮。”
话到此处,竟然是不慌不忙,却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直在旁坐着不言不语的沉婆子,似乎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然而沉婆子丝毫没有见反应,仍旧坐着喝茶,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比孩子的都亮,里头半点儿愧色都没。
乌管事儿的又问,“金鲲,你昨天晚上去了哪里,可能说清楚?”
金管事儿的点头回道:“我昨天先去戏台子那边儿巡视了一圈儿,然后回家坐了坐,又去了老槐叔家里看看,之后就去喝酒了,再后来,酒喝多了,我也……记不得了。”